DROPBOX 对抗世界

　　新一轮技术战争已拉开帷幕：谁将控制人们的数据？

　　32岁的Dropbox CEO德鲁·休斯顿认为他能打败全宇宙最强大的技术巨头。

　　德鲁·休斯顿（Drew Houston）的公司或许估值高达100亿美元，但在这儿，斯坦福商学院西楼104教室里，他就像真人秀《创智赢家》（Shark Tank）中的菜鸟一样被拷问。在场的60名学生都毫不留情，即使休斯顿是以嘉宾的身份被邀请至这门名为《颠覆创新》（Disruptive Innovation）的课程中。另一位学生提到了对Dropbox造成威胁的另一电子巨头：“你刚开始创业时，亚马逊与你相比已经有极大的竞争优势，”他说，“而现在，他们还推出了Cloud Drive云存储服务。”

　　休斯顿身上有着北加州的凛冽。他留着大大的络腮胡子，头发直立，左耳垂戴着一个银耳环。他往后靠在椅背上，不管这些问题有多么尖锐，他都应答如流。“在任何成熟市场中，几乎每个大公司都会参一脚，”他如是解释为何亚马逊和谷歌都有与Dropbox竞争的服务，“但这并不意味着产品一定会成功。”

　　32岁的休斯顿发现自己处于技术行业最可怕地盘之争的风暴眼中。现况是，Dropbox是唯一一个必须同时与苹果（市值7，480亿美元）、谷歌（3，690亿美元）、微软（3，570亿美元）、亚马逊（1，730亿美元）和中国腾讯（1，600亿美元）五大巨头抗争的云端服务——或许还是唯一受到五面夹攻的初创企业呢。

　　利益之线清晰可见：任何控制你数据的人就能控制整个数字未来。过去几年来，在云端储存和分享数据已经成为一种可谓普遍存在的习惯。传统观点认为基于云端的存储是一项商品业务，一个数字文件柜。不过，云端存储潜力更像是一个可移动办公室。“你的整个计算环境必须跟着你，”休斯顿解释说，“包括你的财政记录、健康信息、音乐播放列表等等，任何可称之为‘我的’东西。这个列表非常长。”但最终，你还必须能与这个移动办公室中的所有东西进行天衣无缝的互动，比如，和同事一起制作文档、发送邮件、输入库存等等。至于存储，休斯顿说，“那只是容易的部分。更有趣的是，你能用存储做什么？”

　　这些竞争对手都是在台式电脑时代崛起并筹得大量资金的巨头，与它们不同，休斯顿涉足云端服务仅8年左右，即2007年成立Dropbox之后。他研发的不是智能手机，不是全息透镜或无人驾驶汽车，他将所有注意力放在如何解决无形现代计算网络创造的麻烦上。云端使工作不受地点或时间所限制，但安全性和同步性是一个巨大的软件挑战。我们的劳动力越来越独立、流动和灵活，工作与家庭之间的界线只会越来越模糊。传统计算机设备并不适合现代工作方式。“今天，我们经常听到员工说，‘我得把工作做完，’”分析公司IDC副总裁莫林·弗莱明（Maureen Fleming）说。这些员工会自然而然地使用任何最方便他们完成工作的服务。

　　迄今为止，尚未有人能主宰新的全球网络，但Dropbox很可能是全世界最敏捷的云端公司，因为其为用户解决的问题比其他公司都多。这正是为何Dropbox不仅能逃过竞争的冲击，而且还能蒸蒸日上的原因。Dropbox说公司有3亿名用户，更有400万家公司正在使用其服务。根据IDC，文件同步和文档共享服务方面Dropbox占据了27%的消费者市场份额，比微软和苹果还要多。另外，它还是最受商界欢迎的文档同步和分享服务，包括凯悦酒店集团（Hyatt）、运动装备品牌安德玛（Under Armour）和流媒体音乐服务Spotify在内的超过10万家公司和组织都使用Dropbox for Business服务，每个月为每位员工支付15美元，另外还有一小部分消费者每年支付99美元购买Pro Service。让我们对这些付费用户做最保守的估计，假设每家公司只有5位员工，年付99美元购买Pro Service的消费者只有1%，那么，Dropbox的年收入也达到了约4.5亿美元。这也是为何人们传闻Dropbox不久后即将上市的原因。

　　对Dropbox而言，2015是关键的一年，而可能上市只是众多原因之一。休斯顿已经开始推出将提高Dropbox效用的新功能，比如允许用户通过双击将iPhone应用中的文档保存在Dropbox上，并且无需将Office文档保存到电脑前就可进行编辑。这些新功能都将是一个测试：测试休斯顿的赌注是否正确，即Dropbox是一门生意而不仅是一个功能；测试Dropbox是否能在快速发展之时仍专注于解决客户问题；最后，还测试休斯顿是否有能力打败竞争对手的云端服务项目。

　　斯坦福《颠覆创新》课即将结束时，另一位名为乔丹（Jordan）的未来颠覆者直截了当地问休斯顿，“是什么让你成为Dropbox的创办者？”用硅谷的行话来说，他问的是“创始人/市场匹配”问题。乔丹想知道的是，为何休斯顿能赢亚马逊、谷歌、微软和其他竞争对手，凭的不仅仅是运气？

　　我首次采访休斯顿大约是4年前，当时，他是一个年轻又乐观的初企创始人，兴奋而陶醉地重复Dropbox从红杉资本风投公司（Sequoia Capital）筹得第一笔大型资金的故事，以及他是如何反复点击电脑上的“刷新”键，只为了看他的银行账户从60美元跳到100万美元的美妙瞬间。这一次，他显然有更多保留，毕竟，他黑色的头发中已渗入几丝银白。我们在Dropbox位于旧金山中国湾总部的一个会议室里谈话，这个房间装饰得宛如置身于云层中，两面墙上尽是状似棉花糖的材质，椅子的颜色是天空蓝。在这儿，Dropbox的总部中，休斯顿管理着1，000名员工（去年员工数翻倍）。在一块写字板上，我看到了对亚马逊、谷歌和微软提供的云存储大小和价格做比较的列表。访谈过程中，休斯顿不断地翻看他的手机。

　　直至谈到产品时，休斯顿的情绪才高昂起来。得知我是个Dropbox用户他非常兴奋，另外，他还想确保我弃用苹果手机自带的照片管理工具，转而使用名为Carousel的Dropbox图片管理应用。“这儿，”他还真的跳到我旁边，向我展示Carousel是如何创建备份照片的时间线，而且能简便地删去智能手机中的副本。当开始翻2001年一张他和麻省理工Phi Delta Theta兄弟会成员的照片时，他提及2013年为母校所做的毕业演讲中，他公开表示佩服“痴迷于”解决问题的人，比喻这些人就像追着网球跑的狗狗。“每次我们成功帮用户省下15分钟至1个小时的时候，试试乘以数亿人，”他跟我说，“你会发现，我们使多少人的一生免于痛苦。”

　　休斯顿一直致力于缓解或解决技术引起的困扰，而这正是自Dropbox成立以来不断推动公司发展的动力。23岁时，休斯顿坐了四个小时的巴士从波士顿到纽约，他原本计划用旅途的时间做一个项目，结果计划被打乱了，因为他忘记带装有文档、拇指大小的硬盘。他决定这是最后一次受到此类问题的干扰，在旅途中，他写下了Dropbox的第一行代码。

　　“我们投资的许多初企都还在探索要创建什么，”初企加速器Y Combinator联合创始人保罗·格雷厄姆（Paul Graham）说，“德鲁却早就知道了。”申请参加Y Combinator 2007年夏季训练营时，休斯顿就呈现了自己的愿景：“在未来，你不用手动移动你的数据。”他解释他所创建的东西，保证了每台电脑上都有一模一样的文件备份。“描述起来很简单，”格雷厄姆说，“但执行起来却是你无法想象地难。”

　　首先，Dropbox真是神奇而简单的存在：在桌面上安装Dropbox文件夹，简单地文档拖到里面，从此瞬间开始，你就能从世界上任何地方接触到这些文档。事实上，Dropbox的简单性甚至引起了人们的狂热追随。每当休斯顿或联合创始人兼首席技术官阿拉什·费尔多西（Arash Ferdowsi）听到有人谈论Dropbox时，他们都会问那个人感觉如何。这时，对方都会说“我大爱Dropbox！”或“Dropbox改变了我的生活！”休斯顿回忆道，“我和阿拉什会看看彼此，心想，太棒了！云端同步，真赞！”

　　突然之间，人们有了分享文档的方便途径，其中包括超过雅虎邮箱（Yahoo Mail）和企业Exchange账号容量的巨大文件。自此，此种简单性便驱动着Dropbox的飞腾发展。如今，Dropbox与30多万家公司和服务整合，还是戴尔（Dell）、惠普（HP）、索尼（Sony）和三星（Samsung）推出的笔记本电脑、平板电脑和安卓智能手机中预安装的程序。除此之外，Dropbox还是办公交流应用Slack、图片网站Shutterstock和高清视频播客网站Vimeo上的一键式服务。另外，虽然Dropbox不是苹果产品的自带程序，但苹果的云端服务问题重重，以至于数百万计的苹果用户也同样依赖Dropbox。

　　正是因为巨大的用户量，去年12月，Dropbox与可能是其最主要对手的微软达成了合作，据后者CEO萨蒂亚·纳德拉（Satya Nadella）所说，微软正追寻一个“移动先行，云端先行”的愿景。如今，最受世界欢迎微软商务办公套件Office云端版本Office365的订阅用户可直接从Office打开和编辑存储在Dropbox中超过350亿个Word、Power Point和Excel文件。“客户反馈中，我们很清楚地听到人们对Dropbox的需求，”微软副总裁基克·克尼格斯保尔（Kirk Koenigsbauer）说（三个月后，微软Office365向其他云存储服务商开放）。自2013年1月以来，Dropbox确实取得了很大的进展，当时的微软CEO史蒂夫·鲍尔默（Steve Ballmer）还轻视Dropbox，称它是一个“过得去的小初企”。

　　休斯顿一直是个攻势猛烈的竞争对手，从不被大型技术公司所威胁。在Y Combinator夏季训练营申请中，他预测微软矛盾过多，压根无法取得公司想要的多面性。而在Dropbox首个视频演示中，他对谷歌进行嘲弄；当时，据传谷歌正在开发编号为Platypus的云端服务——也就是如今众所周知的Google Drive。休斯顿打开一张显示platypus的图片，打上一个大大的“X”，再将其同步到各个设备。

　　不过，最出名的还是2009年休斯顿断然回绝时任苹果CEO史蒂夫·乔布斯（Steve Jobs）的收购提议。据休斯顿所说，被拒绝之后，乔布斯反驳Dropbox不过是个“功能”，苹果用它自己的存储服务就能将Dropbox逼到绝地。苹果iCloud云端服务发布时，Dropbox团队确实“崩溃”了，首席技术官费尔多西说。但休斯顿安抚了大家的恐惧。“他很擅长使团队冷静下来，”费尔多西说，“他是这样说的，‘这表示我们跟苹果杠上了。’”事实证明，iCloud推动Dropbox为消费者创建更多功能，其中包括很快造成轰动的自动相机上传功能。“当时我们想，我们得超越文件同步功能，”费尔多西说。

　　休斯顿仍竭力将竞争力注入产品中。我1月份参观Dropbox总部时，团队正在对新的“打开”按键做最后的润色，该按键可让用户无需下载便可阅读和编辑文档。另外，他们还在开发Dropboxbadge，这是整合了Office的系统，有人在其他电脑打开或编辑文档时，系统会发出提醒并弹出新文档的快捷按钮，免去了共享文档有多个编辑版本的麻烦，这正是令许多Google Drive用户沮丧的原因之一。“这些看似都是小问题，”休斯顿说，“但每天下午，当你打开Excel表进行编辑，而离你30英尺（约合9米）远的人同样在打开这张表格时，你就不会这么想了。真是想想都头痛。”说这句话时，他情绪波动，就像一个被伤透了心的人儿。“我们希望，有了Dropbox，员工终于可以早一点回家。”

　　休斯顿是Dropbox的推动力，但他身边也围绕着不少出众的导师和顾问，这确实显示了他成熟的一面，不过，在Dropbox与强大竞争对手博弈时，许多人都未能参与其中。这些人包括休斯顿的好友Facebook CEO马克·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众所周知，扎克伯格时不时出现在Dropbox总部；云端服务先行者Salesforce CEO马克·贝尼奥夫（Mark Benioff）；谷歌前高管丹尼斯·伍德赛德（Dennis Woodside），在摩托罗拉（Motorola）还为谷歌所有时他曾短暂任职摩托罗拉的CEO，2014年4月加入Dropbox就任首席运营官；另外就是Uber的CEO特拉维斯·兰格尼（Travis Kalanick）。休斯顿定期与兰格尼吃饭喝酒，分享在竞争异常激烈情况下的管理心得。“在一个以工程和产品为导向的机构，员工扩展到几百甚至几千号人时，会有许多复杂性，”兰格尼说，“你如何创造一个扩展的同时不失创新的公司？”

　　这个问题折磨着休斯顿：他怎么保证每个员工都像他一样，对解决数字世界的麻烦充满热情？“一个巨大的挑战是该如何发展公司，才能让员工快速成长并做出贡献，”伍德赛德说。对重度强迫症患者休斯顿而言，这尤其困难。被形容成事必躬亲“工程师中的工程师”，休斯顿每年都参加公司举办的黑客周（Hack Week），在此期间，程序员们集中开发自己的项目，这些项目通常很快就能追踪到产品状态。休斯顿将自己的办公桌放在Dropbox开放办公室里其他工程师的旁边。我参观那天，多个装着一半水的水壶被废弃在三台垂直置放的显示器后面，前面则放着一罐开了的酸奶油和洋葱味品客薯片（Pringles）。“他现在好多了，”工程副总裁阿迪蒂亚·阿加瓦尔（Aditya Agarwal）说，“逐渐学会提出问题，依赖别人想出答案。”

　　在我观察的一个产品评述会期间，休斯顿时不时打断Dropboxbadge早期试验的数据样本阐述，通过提出多个问题将讨论焦点一次次转向用户。比如“有人不喜欢这个系统吗？”“用户有没有提出新的要求？”以及“我们还收到什么反馈？”在一个关于新功能的头脑风暴会议中，他一个接着一个地抛出在消费电子展（Consumer Electronics Show）上遇到的客户提出的建议，希望带动与会人的活跃性。他压根无法放松下来，直至员工们大声嚷出多个想法创意。“这就对了，文档的提示音要这么清脆美妙，”他开玩笑说道，点头同意最近倍受欢迎的通知应用，所有人都哄然大笑。“我想留下许多空白，让别人去填满它，因为这样我能偷点懒，”后来，他笑着跟我说，“还有一个原因是，人们可以展开辩论。”

　　休斯顿还努力保证Dropbox是一个平等的公司，在公司里，人人都是同事。这个理念对了许多Dropbox员工的胃口。一个寒冷的夜晚，在旧金山金融区，我和商务与移动产品主管伊利亚·福什曼（Ilya Fushman）、阿加瓦尔以及休斯顿到高档餐馆兼私人俱乐部Battery用餐。周遭环境时髦而奢华，福什曼和阿加瓦尔却充满诗意地歌颂休斯顿和费尔多西创造的平等主义文化。“很难创造一个人人平等的环境，”阿加瓦尔说，他曾任Facebook工程主管，监管NewsFeed的开发。“我们觉得必须对人们的期望负责，而在许多公司，最终都落了个‘中央集权’。德鲁是我老板，但我更喜欢将他看作同事和朋友。”

　　Dropbox鼓励责任感的方式之一，就是赋予新员工重要任务，对通过收购初企引入的小工程团队而言尤其如此。过去三年内，开玩笑称自己为“交易之第六团队”的休斯顿、阿加瓦尔和福什曼已经见证了超过20次此类收购的发生，休斯顿还发现，几乎所有被收购公司的人才仍在Dropbox工作。“结果是，他们有了更大的场地可以发挥，”休斯顿说。比如，2013年被收购的热门Mailbox邮件应用的联合创始人金特里·安德伍德（Gentry Underwood）已成Dropbox的设计主管。这是马克·扎克伯格“创业宝典”中白纸黑字写出来的策略。

　　新近发布的Dropboxbadge正完美体现了这种思维。产品的想法最初来自名为马克思·贝朗格（Max Belanger）的实习生。“当时我说，‘老弟，这行不通，别这么做，’”休斯顿笑着说道。然而，贝朗格坚持自己的想法，并证明了其可行性。如今，他已成为Dropbox一名全职工程师。

　　然而，维持一个以平等主义为导向、极度痴迷于为用户解决数字问题的公司将变得越来越具有挑战性。如今，云端是最热门、竞争最激烈的技术创新领域。举几个例子，亚马逊用“Work Docs”，一个让消费者感到亲切的标签替代了云端服务原来的名字，更添加了邮件管理功能，其储存和分享文档的容量最大可达到5TB，更为安卓和iOS系统推出了移动应用。而刚过去的2月份，苹果也在OSX操作系统上为iPhoto软件推出更巧妙的云端服务。威胁性最强的，或许是微软的移动和云端效率管理器已开始盈利，公司的目标是云端服务年销售额达到55亿美元。短短两个月内，微软CEO纳德拉耗资3亿美元收购了Acompli——基于该邮件管理应用开发了新版Outlook应用——以及热门日历应用Sunrise。就连休斯顿的兄弟马克·扎克伯格也可能成为竞争对手，目前，他的公司正在测试Facebook for Work。

　　云端领域竞争越发激烈的同时，一个新问题也逐渐凹显。主张反监视的人们痛骂热门云端服务，而近来，棱镜事件暴露人爱德华·斯诺登（Edward Snowden）更警告大众“摆脱”类似Dropbox和Google Drive的服务，称这些服务未为用户提供高安全性的隐私功能[去年，Dropbox的董事会成员纳入了美国前国务卿康多莉扎·赖斯（Condoleezza Rice），但这也无济于事]。大众对云端服务的警惕和关注使Dropbox压力倍增，每个细节都不能出错。“Dropbox绝不能犯错，”费尔多西承认道，“若我们推出一个会错误删掉数据的Dropbox版本，鉴于使用者如此之多，这可能会结束了Dropbox。”Dropbox的办公室挂着一个标志，上面几个字“IT JUST WORKS”发出亮眼的蓝光。这不仅是公司的目标，更时刻提醒员工要保持警惕。

　　休斯顿也承认有些压力。两年前，他开始了他称之为“冥思日”的例行活动，那就是逃到另一个地方思考Dropbox的位置，通常是在附近帕洛阿尔托或远至毛伊岛一个与世隔绝的酒店里呆一个长周末。每次冥思回来，他通常有新的宣言。

　　作为一个拥有技术背景的学生，休斯顿将令他烦扰的困境置于具体语境中。“一段时间之前，人们还喜欢把MP3里的音乐放到Dropbox里，但有了流媒体音乐服务Spotify和Pandora后，人们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他引用Craigslist作为Dropbox的前车之鉴和反面教材，“以前，人们分享什么东西都用Craigslist，后来Match.com抢去了部分业务，再后来Stub Hub和Airbnb出现了。Craigslist的‘垄断地位，被打破。我对员工说，‘或许这也将发生在我们身上。’所以，我们必须打败自己，而不是任他人打败我们。”

　　这正是休斯顿最担心的事，而不是亚马逊、苹果、谷歌、微软或腾讯。他担心下个二十出头的后起之秀会挤入Dropbox的用户基础中，一层层剥掉Dropbox的功能，而他却来不及创建更多功能。他的妄想症并非事出无因：Dropbox一名前工程师，同是麻省理工毕业生的迈克尔·格里尼奇（Michael Grinich）已经创办了自己的邮件初企Nilas，开始与Dropbox的Mailbox展开地盘争夺战。

　　这触及了休斯顿与兰格尼讨论的核心。“你如何保证，”Uber CEO兰格尼解释说，“Dropbox不会成为那种死板而脆弱的大公司，轻易被后浪所摧毁？”正如扎克伯格的许多收购决定，休斯顿的收购狂热或许更多是将潜在威胁力量纳入自己麾下，而不是扩大Dropbox的人才库。微软的各个交易都引人注目，“交易之第六团队”则低调引入开发多种工具的强大团队，这些工具包括让用户创建协作文档和分配任务清单以及让设计师共享和制作CAD文档。除此之外，团队甚至开发了一个基于云端的文档处理器，Dropbox客户可用其代替微软Word。这每一个工具每一项功能都本可能削弱Dropbox的竞争力，而如今，这些功能都将整合到Dropbox，并于今年晚些时候推出。

　　休斯顿跟我说，他向新员工展示的一个幻灯片包括了网景（Netscape）、Myspace、RIM、Lotus和Friendster各个公司的商标。我不禁觉得荒谬，一个成立不到十年的公司已经开始担心被别人所颠覆，成为他人的前车之鉴？“这些公司有什么共同点？”休斯顿如是问他的新员工，“没人想穿印着它们商标的T恤了——可能好莱坞戏服会用到吧。”走进Dropbox办公室，你会看到一堆免费的T恤。休斯顿拼命地干，只为了保证这些T恤不会成为某个好高骛远斯坦福商学院学生的讽刺服装。

　　文/J.J.MCCORVE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