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司机那些奇葩事

　　没有比汽车更能体现一个国家性格和密码的东西了，尤其是在大约每4个人中就有一名司机的中国。

　　在路上，已成一种生活状态。大部分时间，司机们都彼此隔绝，只用信号灯和鸣笛交流。他们隐在私密的车厢内部，悄然上演着安全与冒险、欲望与激情，甚至是生与死的戏码。

　　疯狂的司机

　　2014年，平均每天就有8.1万人走出驾校，成为汽车王国的子民。前一年，这个数字才刚刚超过5万。

　　中国驾校制造司机的时间一般需要半年，快的甚至3个月就能完成。虽然学车者不断抱怨考驾照越来越严格，但学习经历还是太短暂，他们没有足够的经验应付复杂路况。老司机当然希望避免与新上路的新手接触，只是常常避之不及。江苏江阴一位车主停好车后，就没有想到自己身边那辆银灰轿车的司机是个新手。那位新手准备倒车离开时，花了10分钟，进进出出20次才成功——其中15次剐擦到旁边汽车的身上。

　　西安公安局交通警察支队高新大队民警强博曾经拦下过一辆刚刚左转的车辆，车窗摇下，才发现驾驶座上坐着一个孩子，十三四岁的样子。他的父母坐在后排。一家三口下车后，男孩儿把责任全揽了过来：“车钥匙是我在我爸兜里拿的，车我开的，跟他们两个一点儿关系没有。”

　　视死如归的故事从来就没有在路上断过档，老司机甚至更为疯狂。一年冬天，山东省公安厅高速公路交警总队民警王海波和同事拦下了一辆卡车。当时是在高密路段，卡车司机前面整块挡风玻璃都消失了，他戴着头盔、穿着军绿色棉大衣，抵挡凛冽的寒风。

　　这样的司机在高速上很常见。“卡车如果在路上发生故障，司机在附近修的话，找不到保险公司指定的地方，或者不熟悉的地方他觉得费用不合适，便想坚持回到自己的地盘再说。”王海波说。

　　夜色秘密

　　对有些司机来说，他们更喜欢在晚上出行，无边的夜色干扰了交警和监控摄像头的视线。大连民警李烁说：“晚上遇到的违法行为程度上比白天更严重，像遮挡号牌、酒驾最常见，还有拼装车。”

　　那些寻求刺激的人也趁着夜色深沉出来了。每一座稍具规模的城市里，都有多金的年轻人开着豪华的跑车，追求速度的快感。在深圳的沿江高速上，曾有香港人驾车时速接近300迈；北京朝阳区大屯路隧道里，一辆绿色兰博基尼被撞得稀烂；杭州的龙井路、闻涛路也常有飙车族的身影。这是一种死亡游戏，在2014年，每5起被查处的交通违法行为中，就有1起是超速，而在致人死亡的交通事故中，超速更是“第一杀手”。

　　开车的人很少会被这些数据吓到，关上车门的那一刻起，人们感受到的更多是安全感。公共空间被隔离，排他性的秘密场所建立起来，加之荷尔蒙的催化，交通工具瞬间变成了调情的温床。强博和同事有一次凌晨一两点发现一辆桑塔纳3000，开着双闪停在路边。车窗上全是雾气，看不清里面情况。他们担心司机有危险，敲打车窗询问，“门打开，4个人衣冠不整，1个女的3个男的”。

　　未来觉醒

　　如今，中国正在奔往世界最大豪车市场的路上，维护道路安全的交警们，也越来越多地和豪车司机打上了交道。

　　很多时候，交警总是能展现出富有人性的一面。一次，李烁看到一辆蓝色甲壳虫开在路上，变道不打转向灯，还走走停停。他感觉司机可能是新手，便招手将其拦下，打算提醒对方一些安全事项。那是一名80后女孩儿，拿证还不到两个月，叮嘱一番后，李烁便抬手放行。哪知对方开出不久，又掉头回来，摇下车窗，问他要电话，“说想跟我交个朋友”。从业10年，李烁见过太多奇怪的司机和奇怪的事情，求交友倒是第一次碰到。

　　在3亿名中国司机里，7092万女司机是一个常被提及的话题。网上充斥着各种虚虚实实、语带调侃的段子：她们常会把油门当刹车踩，准备打转向灯时结果开了雨刷器，遇到事故又经常情绪失控。但在王海波看来，以性别区分开车能力并不科学。驾驶车辆只是“一个熟练操作的问题”，越熟练相对来讲就越容易保证安全，越不熟练遇到问题处理上就没有经验。在中国，女性驾车的经验确实比男性少，一个拥有汽车的家庭，开车的往往是男性。人们对此习以为常，到后来，连女性司机都觉得，自己确实不适合出现在路上。

　　如同中国很多其他问题一样，中国司机在路上罹患的汽车病，有着复杂的原因，急躁的性格、技术的欠缺、规则意识的淡漠、沟壑难满的欲望……萦绕在汽车车厢里，影响着握着方向盘的驾驶员，最终制造着冲突和死亡。但是，文明总是在教训中进步，这些冲突和死亡也反过来推动司机们意识到自身的问题，或许不久的将来，新的秩序会建立起来，一切都将得到改变。

　　张恒 陈劲松 周漫兮

　　（摘自《看天下》2015年1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