婺源尽头 西山水岚村纪事

  • 来源:经理人
  • 关键字:婺源,西山
  • 发布时间:2015-07-29 08:47

  缘于媒体大肆宣传,使得原本宁静致远的江西婺源,现在变得异常热闹。但在婺源西北部的西山,却守住了最后的宁静。没人知道婺源西山的过去,但一位好事者却以日记为契机,编撰了一本《水岚村纪事——1949年》,由此揭开了婺源西山的过往尘世。但随着动迁和移民的并村,婺源西山也将重新更换地貌。

  婺源,号称中国最美的农村,名头颇有些大,其位于江西省东北部(赣浙皖三省交界处),缘于近几年媒体大肆宣传,使得原本宁静致远的婺源,现在变得异常热闹。好在婺源方圆2947.51平方公里,山区交错,并非每一个地方都有通顺之路,因此在婺源的边缘地带却独守住了最后的静谧。

  在婺源西北部有一村庄,名曰西山。来婺源的游人,绝不会跑到这里。这里既没有徽派建筑的华美,也没有大宅院的幽深,就连绵绵的山峦也平淡无奇,没有太多令人称绝的风景,况且,与其他所谓的景点也相距甚远。因此,西山守住了婺源最后的宁静。

  婺源蹉跎

  关于婺源西山,只要浏览一位自称“乡村野夫”的博客就一切尽知。乡村野夫在自己博客中贴一些关于家乡的图文笔记,比如,村里的土墙屋、新修的水泥路等等。实话说,乡村野夫博客中那些和家乡有关的只言片语,不生动,也不华丽,但却沉稳自然。他在文章中这样介绍着他的家乡:

  “在婺源有这样一个村,她是被徽人遗忘的少数族人聚居的山寨部落,层层叠叠的土墙屋显得很另类,丝毫看不到徽州的印记,这个被周围十里八乡称为‘西山蓬’的地方,就是我曾经的乐园—西山村。时光推移,社会发展。我相信,没有谁再去夯土墙了,那是落后、贫穷、原始的象征。原先掌握这门原始古老夯筑技术的后生们,现在进入花甲、古稀之年,有的已经作古,这意味着这门筑巢的技艺行将失传。西山的土墙屋,将慢慢淡出人们的视野,成为最后的土墙屋,也最终成为西山村人的集体记忆。”

  在乡村野夫的博客文章中,我特别喜欢其中的一首叫《没有了那样的日子》的诗,全诗为: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风云也许我们都不关心/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战争也许我们都不关心/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爱情故事也许我们也都不关心/因为我们与世无争/我们只想在这片天空下细细雕琢自己的心情/我们只想在这片天空下享受着自己的生命/让它慢慢地走向死亡/等死亡来了/我也就洗洗身上的泥土/我也就安静地躺下/自然,我也就走去/可能这样的日子没有了/没有了这样的日子/也许曾经就不曾有过/也许永远也将不会有/有的只是那个远远的远远的小村。”

  我原以为这首诗是乡村野夫自己写的,后来问询得知,这是当地人写给一位老人的。老人名叫詹庆良,和乡村野夫原名同姓同宗,村庄相邻亦不远,自然都是旧相识,乡村野夫就将此诗摘录下来,也是为了缅怀这位辞世的老人。

  这位普通的乡村老翁,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农民,他曾在少年时期写过一本日记,用简洁的语句,记录了1949年前后僻远山乡的社会生活以及个人欢乐哀愁。50年后,少年日记不知如何辗转流入上海滩,又因缘巧合落入一位好事者手中,而这位好事者循着日记中的点滴线索,找到了大山深处的那个小村,找到了日记的主人。昔日的英姿少年,如今的垄亩老农,时光交错,令人浮想联翩。

  好事者是一名学者,以日记为契机,编撰了一本有关徽州文化的书籍,用詹庆良老人生活的村庄取名,是为《水岚村纪事—1949年》。

  婺源纪事

  这次去婺源,我找到了乡村野夫,并在他的办公室里获得《水岚村纪事—1949年》。说实话,我对学者的徽州文化研究真没什么兴趣,但里面关于少年日记的摘录和探寻,令人赞叹。先来看三则少年詹庆良的日记:

  “看到花园内,有两丛好花,一窠花开红色,一窠花开白色。白的花开秋季,花名称为‘水粉’;红的月月开放,花名称为‘月月红’,又称‘月月贵’。有此红、白两花,对我读书案前,闲来很喜赏玩。上午温习故书,耳听前面山林,有一只鸣蝉,树上鸣起声音来,好似说道光阴到此夏末,秋节不久将来,早谷田中黄来,也有收获之家,你在白日之下,光阴不可虚度,当要求学少年。昨天下午闲来,同二三学友,游到面前山下,看看青秀苗物,见有做工农夫,晒得面热汗流。看此务农之人,炎天劳力做工,实在苦不胜言!”

  字里行间,满含着对家乡的喜爱,对求知岁月的珍惜,以及对村民辛劳的体恤。由于时代和家庭缘由,詹庆良并未继续读书,也没有走出大山,没有成为学者,更没有成为我们所谓的“成功人士”,他只是一介垄亩老农。

  虽然生活是清贫的,但这样安定祥和的日子却是滋润的。山外的世界千变万化,当年若真走出了大山,难免也会卷入那些不堪的岁月,或许还不如这般清雅宁静来得畅快。

  詹庆良曾生活的水岚村,我也刻意去过,除了宗祠横梁上的鱼雕令我有些震惊外,并无其他特别之处。曾有着徽派特色的水岚村,经由这些年的破旧迎新,被改造得有些凌乱。说到这些,不免就有些伤感了。

  相邻不远的西山村,也曾是詹庆良的生活区域。当然,和如今的水岚村相比,西山村就显得朴素得多,虽没有半点徽派建筑的痕迹,但清一色的土坯房,没有被改造,既不热闹,也不凌乱,在如今这个年代,倒也算得上是一处净土。

  “村子后山有泥石流隐患,政府要实行移民并村了,这些土坯房马上也要消失了,你看到前面平台上的新楼,之后,村民都要整体迁到那儿了!”乡村野夫指着不远处的新楼宇说,“住新房是一件喜事,只是这老房子如果能保留下来,也倒是挺好的!”

  乡村野夫的话里,有即将乔迁的欣喜,也有轻轻的叹息。故乡总是会变的,我们希望它越变越美,却又不忍看到它抹去了我们童年的印迹。

  乡村野夫在这里出生,在这里成长,在这里认识了另一半,在这里生儿育女,他也曾在这里当过民办教师。“当时边教书,边参加自学考试,虽然很辛苦,但还是充满了干劲的。除了这些,自己还喜欢写点小文章,1995年,处女作《让生命闪光》居然被刊登在《上饶日报》人物版,一下子我成了乡里教育系统所谓的名人,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乡村野夫回忆着之前教书的经历,多少还是有些激动的,“学生们也受了我的影响,都喜欢写作文。为了让他们观察和体验生活,晚上我带他们外出观察鸟兽,白天带他们寻找兽迹,写出来的作文鲜活多了。那时,我也体会到了教学的快乐和成就感,说实话,挺自豪的!”

  乡村野夫说,自己因为没有受到国家的民师政策惠及,由于生活拮据,后来不得不离开了学校,也离开了西山,一路南下,到了东莞。辗转于运动器材厂、旅行箱拉杆厂和钓鱼竿厂打工,时间一久,便感到心力疲倦,几番折腾后,带着沮丧和无奈再次回到了西山村。

  返乡后的乡村野夫,又开始了平静的乡居生活。蛰伏后,他进入当时县城最大的酒店工作,工作顺风顺水,职位也直线上升。初见他的那一天,他刚荣升为副总,坐在那间气派的办公室里,一脸的笑容,一脸的满足,仿佛这就是天底下最舒坦的日子了。

  的确,在家乡,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有一份令人艳羡的工作,闲暇时,还可以回村子散散心、叙叙旧,这样的日子,虽平静如水,却也是乐得悠哉。

  跟着乡村野夫回村子逛逛,一路的瓦房,一路的花香。当然,一路也扯了好些个谈资,比如,发小的趣事和他的婚事等等。晚上夜宿乡村野夫的家,仔细阅读《水岚村纪事—1949年》,发现书的扉页有詹庆良老人写给野夫的赠言:“乙酉年腊月初八日晴。今日西山村周生之孙敬国前来探望,我很高兴。我与周生及周生之子冬养都很熟悉,希望晚辈故胜似老辈有大发展!”

  两个不同时代的人,在时光的交汇点静静相遇。他们都在大山深处找寻;他们都将对故土的情怀写进字句里;他们都有着寄情山水间的风情雅意。如今,在为生活奔忙、利益至上的年代里,或许,平凡人生里的淡泊之心,才值得我们好好珍惜。

  像诗中描述的那样:这个世界上的所有风云也许我们都不关心,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战争也许我们都不关心,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爱情故事也许我们也都不关心,因为我们与世无争。我们只想在这片天空下细细雕琢自己的心情,我们只想在这片天空下享受自己的生命。

  文/李双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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