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脑生意

　　关于以脑力训练为核心产品的认知健康产业的讨论与争议。

　　每天只需要花费一点点时间用来敲敲键盘，或者在智能手机上玩几把游戏，就可以达到提升认知力、甚至抑制老年痴呆的效果……这样的想法是否注定喜闻乐见？

　　一项由美国《读者文摘》杂志和阿尔茨海默症研究协会所作的调查表明：半数以上的受访者认为，相关研究已经证明——合适的手机应用APP或者在线游戏、字谜等，能有效预防人们认知力的下降，并提高智商。事实上，一个以脑力训练为核心产品的认知健康产业正在蓬勃地发展，有业内人士估计它业已成为一个10亿美元规模的市场、在未来的5年内还将会扩大到60亿美元的市场规模。

　　目前该产业中的市场领先者包括美国的Lumosity、CogniFit，但同时也有大批新晋公司（例如英国的Peak和德国的Memorado）不断加入，致使市场竞争趋于白热化。

　　Memorado公司就坚称，认知力改善将是21世纪的大趋势（megatrend），公司的愿景即是“提供一个‘带着严肃目的的休闲游戏’解决方案、并吸引全球人共同参与”。今年3月，Memorado宣布融资330万美元，在公司创建后的一年之内，仅通过口口相传这样的低成本方式，用户规模已达到350万人。

　　而总部位于伦敦的Peak公司紧接着在4月也宣布成功融资700万美元，由Creandum领头、其他跟投者包括DN Capital、London Venture Partner和Qualcomm Ventures（三者均为Peak的既有投资者）。Peak公司表示，它的诞生顺应于市场对融合了最佳技术、游戏、科技和教育的脑力训练解决方案的呼唤，并且它们与专业学者、科学家紧密合作，开发对玩家有益处、玩起来又开心的产品。

　　放眼我们如今所处的“记忆辅助设备俯拾皆是”的时代，烧脑产业的兴起似乎是有违直觉的。现在，有手机帮我们储存号码、GPS定位系统提供导航、网站有记忆密码的功能、电子邮箱也可以自动显示常用收件人地址……所有这一切，昭示着科技已有效地帮助人们减轻记忆负担。

　　而德克萨斯大学脑健康研究中心的医学主管约翰·哈特博士则表示，“用进废退，人们自然会担心，一旦大脑认知能力退化，就很容易受到神经系统疾病的攻击，这一点随着年龄增长，风险愈大。”

　　千万不要想当然地以为“烧脑”训练仅在“婴儿潮”（即生于上世纪60年代初期的）一代人中广受欢迎。据美国广播公司新闻网报道，如今越来越多的青少年开始担心“年老时刻”（senior moments）的提前到来，由此促使一系列包括“任天堂脑力纪元”等视频游戏类产品、在线谜语、填字游戏等在年轻一代消费群中也大行其道。甚至，“那些习惯了依靠死记硬背来应付考试的学生也热衷于通过烧脑游戏来进行脑力练习，”报道称。

　　一位在纽约任教的历史老师雷蒙·马修的观点应和了这种现象。他说，新世纪的小孩很多是“30秒钟人”——若无法在半分钟之内让他们认知到你的授课内容，他们就会失望、并且开始怀疑自己的学习能力。马修老师如今也将脑力训练技术应用到自己的课堂上，并声称效果还不错。而据脑力健康产业市场研究公司SharpBrains的报告称，在2007年，认知训练产品在K-12市场就有6000万美元的规模，主要针对人群为智障儿童。

　　然而，围绕脑力训练游戏产业是否真正获得科学界的广泛验证和支持，依然是一个灰色地带话题，至今争议不断。

　　就在2014年10月，美国斯坦福大学寿命研究中心和德国马普人类发展研究所共同发布了一项联合声明，指出脑力游戏产业可能存在欺诈性市场行为，至今尚没有足够的科学证据来论证，脑力游戏与有效预防认知力下降（或者提高认知力）之间存在关联。

　　显然，对于“见过风浪”的市场领先者公司而言，如是质疑根本就会遭到“无视”。就拿Lumosity来说，公司发言人艾瑞克·彭恩表示，“斯坦福大学和德国马普所发表的声明，既没有改变公司在产品研发上的进程，也没有对市场营销造成影响。我们会坚持不懈地把认知能力训练做得越来越好。”据称，自去年10月以来，Lumosity又增加了1000万用户，使总用户人群达到7000万人规模。

　　SharpBrains 公司联合创始人兼分析师阿尔瓦洛·费尔南德斯认为，尽管脑力训练产业的科学性争论依然存在，但不可否认的事实是，市场仍在蓬勃发展。固然，科学争论使一部分消费者和投资者产生了顾虑，但更多人已意识到这是一个多元的市场：当诸如美国陆军、培生集团、全美退休者协会这样的机构也在纷纷涉足该市场时，投资者有理由相信，只要找到了合适的公司，回报依然非常乐观。

　　另一位业内人士、著名的认知能力训练公司Posit Science合伙人兼首席科学家迈克尔·孟赞尼克则希望科学界的讨论可以帮助产业“去芜存真”：“应该承认的是，并非所有的脑力训练项目都具有在神经学意义上的有效性，”他表示，“我希望人们能够更加关注科学研究，以便于精准地区分哪些公司的项目是得到科学支持的，而哪些则不是。”

　　从产业的角度出发，前述SharpBrains 公司的费尔南德斯也及时地指出，科学性的论证是一方面，而除此以外，能导致项目“成败关键”的其他因素也不可忽视，诸如消费者的吸引和黏性、在移动端的应用开发投入、以及针对特定健康/运动/产能而设计的应用程序开发，等等。

　　最新在“哈佛商学院在线学术论坛”（Open Forum，HBS）上发表的一篇文章也从商业运作角度、围绕脑力训练产业领导者Lumosity公司进行了深入剖析。

　　文章指出，坐拥7000万用户的Lumosity公司是一宗在“商业价值最大化摄取”视角可资深入研究的现实案例。例如，公司独特的Freemium定价策略使不同层面的消费者需求得以满足，不付费的用户可以体验基础游戏，而付费用户则有机会享受到更完善的功能、并为公司盈利方向作出可持续的贡献。另一方面，Lumosity目标市场的国际化程度——公司已拥有来自180多个国家的用户、并建立了多语种站点——有效区隔于其他竞争对手，也使Lumosity业务拓展得更快。

　　具体到用户构成，尽管公司产品是针对全年龄段的，但Lumosity已前瞻性地开发了Lumikids Park的应用，并携手儿童成长专家一道致力于研发主攻儿童市场的未来产品，这无疑又是一个新的金矿。

　　文章最后指出，如果说还有什么未被完全开发的金矿的话，Lumosity面对的机遇恰恰在于其超过7000万的用户群——如果能为他们提供一个更便于交流和分享的平台，那么不仅会带来用户黏度的大幅提升和网络效应，同时也能为今后的科学研发试验提供更好的样本支持。

　　文/艾博·索瓦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