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唇腭裂儿童遇到艺术

  • 来源:艺术商业
  • 关键字:唇腭裂儿童,艺术
  • 发布时间:2015-11-17 10:35

  地上铺满了10米多长的画纸,几十个孩子趴在纸上用画笔涂抹着。艺术家张天幕和曾健勇夫妇并不刻意教授他们技法,只做一些色彩和基础的引导。这像是城市里司空见惯的亲子活动场景。但事实上,他们之中大部分人从没有接触过画笔,而且两天后,他们会集中上手术台做唇腭裂矫正手术。从2009年开始,嫣然天使基金开始为偏远山区的唇腭裂孩子组织绘画、音乐类活动,通常在一个地区集中做手术前。这种方式起到的效果,比组织者与志愿者先前预想的更好。

  身为志愿者

  “他们在画画的时候,瞬间有大师产生,特别好玩。”艺术家张天幕2013年参与过嫣然天使青海行,那次参加的孩子年龄偏小,从3岁到9岁。组织画画的张天幕与曾建勇夫妇发现不同于大城市的孩子,这里的孩子大多数不知道绘画这种东西。两人便商量,决定不用一人一张纸的主题绘画,而把自己平时用的10米长的卷筒画纸铺在地上,让孩子们随便画。这种不设限的方式让在场的人都乐意参与,包括随行的家长。张天幕发现不同的性格在这个过程中立刻显现出不同的特征。“有一些封闭性特别强的孩子,他就慢一点,绘画的过程相对来说就小心一点;那些乐观一些的孩子,平时就比较阳光,表达起来就开放、肆无忌惮一点,更容易耍得开。

  但是每个孩子都会让你感受到他们心情的变化。活动之前跟活动之后,他们的状态是不一样的,愉快跟开放的程度就完全不同了。

  嫣然天使基金2009年时开始实施术前“嫣然爱艺术”的项目计划,每年的天使行都会招募艺术家志愿者随行。组织者与艺术家会一起开会,沟通什么样的方式最容易参与进来。嫣然的天使基金品牌总监芳芳说:“我们会给艺术家一些建议,告诉他们有多大的孩子参加,大约多长时间,用一种什么样的方式,背景音乐放什么合适。我们希望在这个互动的过程中让孩子达到术前放松的状态,并让他们建立一些自信。”张天幕之前教过小孩画画,包括一些心理上有问题的孩子,比如自闭症儿童。所以参与进嫣然天使基金的项目也觉得自然而然。偏远山区的条件总会有偏差,难免遇到各种各样的意外,孩子从没有接触过画画只是其中一例,张天幕还见过大人用牛奶纸盒展平后,在上面教孩子认字;有过一次她讲故事时,现场5~6个孩子,听不懂汉语,临时拉来了7个翻译,有家长、记者、当地陪同,抓到什么人是什么人,甚至有孩子需要中间转译3次。由于翻译水平参差不齐,那些孩子只能眼神茫然地听着。

  “可是让我很感动的是,我相信那个故事、那些孩子没有完全听懂,尤其很多细节他们并不知道,但他们能明白故事的意思,可能有图的作用,也有现场的气氛或者讲解、翻译的杜撰。但不管是什么,那些小孩在听故事前和听故事后,给我很不一样的神态和表情,气氛也很不一样,刚刚开始时很尴尬,后来大家变得很专注。”

  故事是张天幕10年前写的,大意是一只没有鼻子的猫所遭遇的鄙夷与自身心态的转变,像是专门为嫣然天使量身定做。张天幕同样惊讶于在有语言障碍的情况下,一个故事仍然具有动人心魄的情感魔力。丰富的艺术形式让情感得以释放与传达。同张天幕类似,自3年前有了自己的孩子,摄影师黄熙便转而投入与孩子有关的事情中。他参与了2015年的天使新疆之行,随行用图片记录唇腭裂儿童和家人的状态。“但我不喜欢只是很泛泛的新闻式的记录,这个世界永远不多一双眼睛能看到苦难,人心如果是冷漠的,看见了也会视而不见。在医院的病房里,我更关注能让心变柔软的画面,我相信这是一种对苦难的升华,例如母亲与孩子在一起的瞬间,无声、无言,却美得惊人……”

  “下午3点多,病房里的维族家庭几乎都已经安静下来,喀什下午的光线透过病房的遮帘显得很柔和,一个身着红色衣裳,头戴花色头巾的母亲,正和她的小男孩陷入熟睡里,一个平时稀疏平常的画面,我此刻却被它定住,母亲的嘴唇和鼻子离孩子脑袋的距离,她微微弯曲的枕着孩子的手……她是多想不再让自己的孩子遭受那么多的苦,甚至在睡梦里。”

  艺术疗愈的长远影响力

  嫣然天使的芳芳对一个贵州男孩印象特别深刻,这个孩子因为唇腭裂成为弃婴,被一个贫困家庭收养。天使贵州行组织过大家一起画面具,男孩非常安静,也没人可以说话,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画,画出来的东西却令人吃惊的棒。

  男孩做完矫正手术之后,参加了嫣然天使基金的夏令营—像城市里正常家庭的孩子的夏令营一样,嫣然天使基金会打电话给做过手术之后的家庭,邀请术后的孩子到北京来,每天为他们安排手工、绘画、舞蹈之类的课程—男孩参加夏令营时的性格开朗了许多,学校里的孩子开始愿意跟他玩耍。嫣然天使基金拍片纪录男孩的生活,使他成了村子里的小名人。男孩的生活纳入了正常人的轨道,从最初生理上的矫正,到心理上的开导与释放,他前后性格上的变化让嫣然的工作人员又惊又喜。

  比起术前的放松,夏令营的活动似乎对孩子心理上的慰藉更加卓有成效,并得到了很多艺术机构的支持。“去年(2014年)时是林兆华戏剧工作室支持我们,与熊亮工作室合作,把熊亮的一个绘本《月亮上的兔子》排成一部戏。夏令营的课程就是排练戏剧的过程。最后结业的那天是一个汇报演出。”

  嫣然的芳芳说,“我们用这个戏的内容让孩子培养起信心,让父母亲对孩子更有信心。”

  无独有偶,在2015年,张天幕的《没有鼻子的猫》被排成歌舞剧,让患儿参与演出。“戏剧表演的整个过程,对那些参与的孩子也好,或者是对我们的老师,包括我在内,本身就是很好的一次经历。参演很重要,那种释放的过程,包括你感受的过程,能够理解出很多你以前理解不到的事情。策划这次患儿展览的朋友,他儿子小时候有一只眼睛是先天性白内障,他自己去做了这个活动,然后让儿子参演这个戏剧。他的儿子在演出过程当中表现得很个性化,完全在排斥他妈妈良苦用心给他安排的角色,他一定要做一个别的事情。”

  “当时有一些事情他没办法感受到,即使有所感受,也会很弱,因为他经历了更严酷的考验,就是对付病魔,他曾经痛得很厉害,这个小痛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是长大以后他再去理解这件事情,会发现有一个共通的参与感,有那些唇腭裂的小孩,或者那些护士,他会觉得原来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跟我一样的人,有一样的经历。所以这种影响力可能是很长远的。”

  嫣然天使基金还未形成一套特别完善的心理治疗体系,但现有组织的术前术后活动,由于有艺术家的志愿参与,因而已经有了明显的、对孩子心理上的一种疗愈效果。以言语为媒介实施现代心理治疗并不能解决一切心理问题,在处理以情绪困扰为主要症状的心理问题时就显得无能为力。艺术在本质上具有治疗的价值,艺术创作便是治疗,这种创作的过程可以缓和情绪上的冲突,有助于自我认识和自我成长。艺术成为表达个人内在和外在经验的桥梁,让当事人能透过创作释放不安情绪,澄清以往经验;在将意念转化为具体形象的过程中,能够传递出个人的需求与情绪,经过分享和讨论,使其人格获得调整与完善艺术治疗的作用。

  “我觉得艺术对于人的生活特别重要,它未必是谋生的工具,但可能是你实实在在的终身伴侣所不能替代的。”在嫣然工作10年的芳芳本身学习戏剧,即使投身公益,也并不觉得自己离艺术有多远。用艺术的方式去传递更多东西,让她乐在其中,并受益匪浅,觉得自己学的东西运用得更恰如其分,跟在舞台上表演一样的恰如其分。

  刘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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