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帆 当美酒遇见老爷车

　　2007年，刘帆在法国酿造了一款车库酒——感恩酿，以纪念自己的忘年之交爱新觉罗·溥杰老人，此时正值他诞辰100周年之际。

　　老人题诗及早预言了刘帆的未来，无论是否巧合，刘帆的人生一路沿着诗里的意境走了下去。

　　在刘帆幼年时期，他经常随书法家协会的父亲出入爱新觉罗·溥杰在护国寺的府邸，溥老先生很喜欢这个满脸稚气却带有灵气的孩子。于是亲笔为他题写了唐权德舆诗《独酌》——“独酌复独酌，满盏流霞色，身外皆虚名，酒中有全德。”这让尚未成年的刘帆困惑不解。直到成年之后，刘帆不得不佩服溥老先生的先知先觉。那首诗所讲述的意境让他渐渐明白，上苍在冥冥之中的安排已经让他沿着“美酒之路”一路走到底。

　　16岁只身前往异国

　　1999年，16岁的刘帆还是个青涩的小伙子，他带着对异国文化的好奇和对未来的憧憬，踏上了法兰西的国土。为了尽快提高语言能力，融入当地的文化生活，他住进了法国南部历史文化之城——阿维尼翁市一户法国葡萄酒酿造世家里，与当时年近80岁的庄园主桔卡朝夕相处。算起来，这是刘帆与葡萄酒的初识。

　　“桔卡女士就像我的老祖母，总是对我笑，给我很多照料。”桔卡大半个世纪以来一直自己经营葡萄酒庄。“那里的女孩，十几岁就开始喝葡萄酒，最初是往水里掺一些酒来喝，她们把这个叫‘勾兑颜色’。”当年满18岁的刘帆在生日那天喝到第一杯真正的法国佳酿之后，他就决定将自己今后的一生与葡萄酒紧密关联。

　　在法国，有3种酿酒出处。一种是酒农，自己是农民，自己卖。另外一种也是农民，自己不卖酒，直接把葡萄卖给酒社。“他们的价格很便宜，一是因为集中采购；二是因为属于国家行为，要真的赔了国家会给一些补助，所以它的出口非常便宜。”还有一种属于酒商，“也是从酒农开始，自己资本积累之后不断买地，直接买葡萄或者直接雇用员工装瓶，再去变卖”。身处法国酒庄的刘帆周围有很多小规模的手工酒庄，和那些酒厂大批量生产不同，小酒坊的酿酒操作简单而别具特色，令他印象深刻。

　　“为什么这些人坚守着庄园从不离开？这些小小的葡萄庄园藏有什么秘密？”对酒的兴趣也让刘帆开始思考起这些问题，于是一到假期，他就开始观察起身边的法国人。“工人们一般从五六点钟一直干到12点，葡萄采摘之后就是葡萄珠和葡萄梗的分离工作，每项工作三四个人，最后有人上来把葡萄珠往下压。这种酿酒方式确实很老式，最原始的方法是用脚，后来用驴拉木头的磨盘，葡萄珠一撒，磨盘下面出汁，两个人站在这里收集，所以一整天你都能闻到葡萄香。”刘帆很在意这种用手工酿酒的方式。在这个过程中，他渐渐明白这些当地的小酒庄出产的葡萄酒，大多只卖给村里人喝。他们没有出口赚钱的抱负，葡萄酒就是世代沿袭下来的伙伴。“你会突然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地方能像这里，人们可以无忧无虑，尽情地享受生活。”

　　到法国的第二年，刘帆发现自己对葡萄酒越发着迷，他开始有意识地往返各大酒庄，去看不同的酒坊原料，去尝不同的葡萄种类；去专门的酒超市做个小杂工，搬箱码酒。“那段时间，我对法国产区名了如指掌，货架上各种酒该怎么码，什么酒卖得好，各个产区的几大庄园通过什么物流渠道来全国销售，我都知道。”

　　从爱好到收藏美酒

　　2007年，刘帆回国，将桔卡祖母的品牌“鎏法世家”带到中国，与法国独立酿酒协会合作，专注于法国原装手工葡萄酒的文化推广。往返中法，选择酒庄，找到中国人对法国酒庄文化的认知偏好，这比让自己“法语说得像法国人一样”要难得多。回忆起这段创业经历，刘帆总是很兴奋。“我总会强调，我说的是‘法国手工葡萄酒’。”刘帆扶了扶眼镜，一脸兴奋。这是刘帆第一次将“独立酿酒者”这一概念引入中国，他的杀手锏是“独立庄园、独家酿造”。但除了法语说得和法国人一样好，这个略带学生气的大男孩并没有让同行感觉到“威胁”。

　　今天的刘帆已经在北京拥有两间酒窖，而位于北京教场口街一号的地下私人酒窖是最早的。在这里，总有一些国内外贵宾出没，身份形形色色：有美联社在华主席、银行家、中国航天部部长、IT界总裁、法国食品协会的专家、英国品酒师、法国和布鲁塞尔大使馆大使等，但他们却有一个共同点：都是葡萄酒爱好者。在这间酒窖中，300多款珍藏红酒全部来自法国。从1955年失传的Monbazillac，到1982年、1988年、1998年、2000年和2005年上百种波尔多名庄，八大名庄对于刘帆来说已不再是一个收藏者的梦想。其中，勃艮第和波尔多红酒是刘帆的最爱。“我喜欢收藏一些法国小庄园和特别年份的葡萄酒，除波尔多的名庄酒外，更对勃艮第和罗纳河谷葡萄酒情有独钟。”

　　和一般的葡萄酒收藏家不同，刘帆学习葡萄酒知识的方法很特殊，因为他是个爱旅行、喜欢尝新的葡萄酒买手。南罗纳河谷7个特级产区（Gigondas，ChateauneufduPape，Lirac，Tavel，Vacqueyras，Beaumes de Venise，Vinsobres）的酒庄，刘帆基本全都造访过，酒自然也喝了个遍，他笑称自己是“带着酒杯去旅行”。刘帆认为大酒庄的葡萄酒通常具有共性，在口味上都想极力达到评分大师的认可，因此往往缺少一定的个性。而小酒庄由于量小，反而更看重在有限的产量下表现出自己的风格。所以，一款酒能否表现出产区甚至每个酒庄的土壤、小气候特点就尤为重要了。每到一些特别的酒庄，刘帆还会跟庄主和酿酒师聊，只要主人理念被他认可，他始终会认真地品尝每一瓶被人遗忘的葡萄酒。旅行中也经常充满惊喜，在Clement Ferrand的一次旅行中，他只用了大概4万元人民币就从一户农户中收到了1947年的贵腐甜酒1瓶、1982年的Rauzan-Gassis11瓶，他笑称那是一次敲诈式的收购。

　　复古文化引领老爷车收藏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刘帆经常会开着车在法国各大产区穿梭，“现在国内葡萄酒主要是酒商和大型酒社”，刘帆说自己想把法国最有特色的独立庄园酒坊引入中国。“庄园旅游是法国非常支柱的项目，有些法国人自己也不完全了解葡萄酒文化，因为这项文化太大了，从北到南、从东往西，整个法国都有庄园产区。”给他印象最深的是勃艮第（法国十一大产区之一）。“开车去里昂的路上，路过罗纳河谷北部还有勃艮第，在500米的上坡，全是弯腰轻手轻脚的酒农，全用手工采摘，你终于知道为什么最大、最贵的酒庄都在勃艮第，他们为什么比波尔多的酒还贵。这是一个民族的地域。”作为一个忠诚的法国美酒收藏者，刘帆在与葡萄酒结缘的同时也爱上了法国的老爷车，这都要归功于他不断穿梭于各个酒庄品尝美酒的经历。从2013年开始，他有意识地收藏起限量版的雪铁龙2CV。从1962年改变当时女士穿衣风格的“自杀门”版，到风靡一时的007最高机密限量版，每一辆都代表着一个时代的风潮。“当20世纪30年代出现经济危机时，雪铁龙的创始人安德烈·雪铁龙先生提出了打造更廉价的大众化汽车的伟大构想，2CV顺势而生。像美国汽车制造商福特一样，创造的这款2CV小车是主要面向工人和农民的汽车。”刘帆介绍说，据1936年时任雪铁龙总经理的艾尔·布朗日制订的技术任务书显示，2CV当时可以“运载4名乘客和50公斤土豆和一个小木桶，最高时速为60公里/小时”，这在那个年代已经是相当棒的汽车了。

　　2CV一经推出，就凭借风格内敛、友善、经济等优点而热销。1948～1990年，雪铁龙共生产了5114940辆2CV汽车（其中1246335辆是货车）。“2CV不像宾利、法拉利那样张扬豪华，但是他代表着一种复古文化。”在收藏葡萄酒和传递手工葡萄酒文化的过程中，刘帆慢慢发现自己在做的正是将复古文化现实化、国民化的事。“我们通过做葡萄酒文化，让更多的客户有机会去法国旅游，亲身体验。法国并非想象中的高不可攀，而是很亲民，特别是那些酒庄的庄主，他们才是真正的法国贵族。这种贵族文化的传承，正是今天的中国所缺乏的。”

　　“为什么今天我们开的这么多车，如奔驰、宝马、奥迪、路虎，我唯独对这种车感动？因为我经常长途跋涉在法国酒庄里，那些酒庄的地面都不是柏油路。但是我坐的并不是汽车座椅，而是一个沙发，2CV的座椅是按弹簧沙发规格去做的，弹簧和皮筋让你会有往下陷的感觉，坐着很舒服，至少你腰不疼、屁股不疼，而且大家跟你聊天时的交流方式会让你觉得很惬意、很放松，不是今天我们去三里屯喝杯酒的那种感觉。

　　对话刘帆

　　Q《艺术商业》

　　A刘帆

　　Q：您个人最喜欢哪一辆老爷车？

　　A：一辆专门为纪念法国3号帆船推出的2CV限量版，这辆车最明显的标志是车尾部的帆船图案。之所以对这辆车情有独钟，不仅仅因为是限量版和车身上的蓝白条色彩装饰，更因为它的整体色调特别能体现法国这个国家的精神与文化。与追求技术、速度感的德国车不同，人们提起法国车时最先想到的是浪漫的色彩。法国是个两侧临海的国家，试想一下，在匀速60～80迈的环海公路上，驾驶这么一辆老爷车享受着日光浴，是一件多么让人向往的事情。

　　Q：您怎么看待老爷车的收藏？

　　A：我从2013年开始对老爷车着迷，先后收藏了14辆2CV，一直不断升值，国外的价格在不断上升，因为车越来越少。2CV在1948～1998年，这50年间的生产数量大概是500多万辆，但是都拆的拆、扔的扔。不能说法国人都没有传承，但在当时2CV算是国民车，所以使用的情况也五花八门，能完整保存下来的少之又少。玩老爷车，我认为就是一个烧钱的玩意，就像我打算把一个60岁的老太太打扮成20岁小姑娘似的，这就是烧钱，你不能期待它回报什么价值，就只是有一种分享的快乐。

　　Q：从美酒到老爷车，您最想与人分享什么？

　　A：我最想分享一种生活方式。最早做手工葡萄酒时，没有想做到多大，只想在北京开一个小作坊，每种酒可能一年就几百瓶，卖完就算。没想到一年半之后，酒的存量在不断扩张，从刚开始的一间200多平方米的库房，一直扩到500多平方米，从一个酒窖发展到现在的两个。在国外，最少三代才能算酿酒世家，60年以上的葡萄藤才能叫老藤，这就是文化的传承。不论是做酒还是收藏老爷车，我想和大家分享的就是享受这个过程。法国的酿酒世家都会说我只是这片土地的继承者而非拥有者。对我来说，这些车和酒也是我所继承的，能拥有这份美好的记忆就足够了。

　　杨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