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这样看着

  • 来源:视野
  • 关键字:这样看着
  • 发布时间:2010-10-25 13:09
  我激动得全身微微颤抖,我并不期望能看到这样完美的场面,我不知此次梅里之行还有什么缺憾。

  此生无憾。

  当壮观奇景渐渐淡去,云层开始变得厚重,卡瓦格博回到了神秘的笼罩里去。有人买了香扔在炉子里,还在边上跳舞,周围喧哗一片。

  谢老招呼我们吃早饭,是一家小小的店铺,两个藏族妇女微笑着端上滚烫的酥油茶。你喝过酥油茶吗?在凛冽的清晨,捧着一碗奶白色的酥油茶,是多么幸福的事。我们围坐炉边,看着妇人烤出一张张烙饼,香气怡人。香气,使人牢牢记住那个了无遗憾的清晨,我们四个人举着手里的酥油茶相互敬祝。

  我很快乐。

  从梅里去香格里拉是一段很漫长的路,程喜和绸玉昨晚没有睡好,一上车就垂着脑袋打瞌睡,而且,还真的睡着了。

  松赞林寺是一座藏式雕楼建筑,通身都闪着熠熠的光泽,周围有成片的鸟群。

  程喜和绸玉睡饱了,精神抖擞地爬一层层的台阶,而我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谢老在云南呆久了,任何情况都如履平地。看着谢老矫健的步伐,我想,这是中年男人最好的状态了吧。

  在大殿遇到几个旅游团,导游小姐指着绘满图案的墙壁说着每一幅的寓意。大殿里到处点着明晃晃的酥油灯,还搭出一间间的小房子,有喇嘛住在里面,铺着床,收拾得整整齐齐。

  身披栗色袈裟的喇嘛坐在殿前,香客们跪着拿出首饰请他开光,随意放一些纸币。他拿起一串手链,念念有词一番,呈给香客。

  回到大殿前的广场上,谢老站在那里,神情略有些遗憾,他说,活佛今天不在。

  谢老的手腕上戴了十几串木质珠子,他说,每来一次松赞林寺都会求一串,他求的是平安。

  程喜想买几把藏刀送人,于是我们便去了附近一个藏刀市场。那是一幢不起眼的房子,二层楼,并没有什么客人。程喜无疑是一个阔绰豪客,绸玉帮他还价。我与谢老坐在二楼阳台上晒太阳,楼下有几只黑色小猪在追逐打闹,打累了,也躺着晒太阳,和我们一样。

  谢老和我闲闲地说着话,我微瞇着眼睛,享受着这一刻,听着谢老的声音,低沉浑厚,仅仅听着这样的声音,就会喜欢他吧,我胡思乱想着。

  我永远都记得最后一晚,香格里拉天生桥温泉,飘着雪的夜晚,客房门前是温泉游泳池,他们两个男人大声唱歌。

  我在旁边的小木屋里泡温泉,单人间,窗帘总是被风吹起,但又有什么关系,根本没有人会趴在那里偷看。

  隔壁是一群藏族女人,她们有时说话有时唱歌,歌声婉转,比谢老他们的歌声更让人心醉。

  我心醉地将整个身体伏在水面下,啊,我是多么幸福,几天的疲惫与风尘一一洗去。

  拿着手机给朋友发短信,告诉他们,我在香格里拉泡温泉,这九个字一定能杀死很多过着日复一日平淡生活的人。

  第二天,零下十度,路上有残雪的痕迹,我们踏上归途。程喜玩兴不减,还想去虎跳峡徒步。绸玉虽然以前去过了,但她想了想说,再去一次。

  他俩在桥头下车,搭车去虎跳峡,我和谢老继续开回丽江。我一个人坐在后排,没来由地觉得感伤,亦有窃窃的喜。我不想去,并不全是因为高跟鞋的关系。

  我们在拉市海逗留了会。很奇怪,云南人经常会将一些湖泊称之为海,听起来很壮阔遥远。所谓的拉市海不过是一片小小的湖泊,但它确实很美,那种蓝,似乎不是真的,极致,纯粹,飘逸而空灵,绝非凡俗所能想像,亦不能为颜料所调制。

  风吹过,风吹过,风吹起了树叶,飞翔的鸟群。

  我转头看谢老,而谢老凝望着蔚蓝明澈的拉市海。

  晚上,收到了程喜的短信,只有一句话,他说,这里有很好的月亮。

  终于他们要离开丽江了,我只送到了客栈门口。一阵风吹来,我觉得孤单极了,转身去拿拖把,将红色的木质走廊来来回回地拖了一遍又一遍。我觉得孤单极了,拿了抹布细细地抹桌子椅子栏杆窗户,把玻璃擦得通体透亮。我觉得孤单极了,把院子里的植物浇了一遍,浇完了没事做,又拿剪刀去修剪多余的枝叶,我觉得孤单极了孤单极了孤单极了。

  我默不作声等了许多时日,日复一日,已经忘了多少天,只觉得天气变了,午桥的客人也一直在变,我与他们说话,他们不知我底细,我不与他们说话,他们更不知我底细。

  有时候我一个人坐在城墙上发呆,风吹过我的脸庞。

  有时候我一个人坐在纳西古乐会里,在没有节目的时候古乐会是可以随意出入的。我坐在场中央,偶尔有游人进来窃窃地说话,我亦不回望。

  有时候我一个人在四方街坐着,茫然地坐着,等天色变暗,等他们升起篝火拉起手快乐地跳舞,我只是这样看着……

  (吴建斌摘自《花溪》,本刊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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