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龙事件敲响警钟 奥斯卡低透明度引思考

　　2月底，第89届奥斯卡颁奖礼如期而至，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年的奥斯卡受瞩目的除了奖项归属外，还有令全球瞠目结舌的乌龙事件——因为颁奖嘉宾拿错信封，导致本属于《月光男孩》的最佳影片被错颁给了《爱乐之城》。除了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件事其实也为学院敲响了警钟，奥斯卡从提名到投票的一系列流程早就被人诟病，在这个飞速变化的时代，奥斯卡的评选传统是否也应该迎来变革？

　　几十年前，奥斯卡还远没有如今这么大的名气，不过就是好莱坞电影业内人士每年聚在一起，互相送送奖杯的“年终总结大会”。但没过多久，电影圈内人便意识到，这种做法大有问题，比如人情起到的作用越来越不容忽视。这当然需要改变，于是在1934年，奥斯卡主办方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下简称“学院”）授权普华永道，成为奥斯卡御用的独立计票机构。

　　1935年，普华永道作为奥斯卡奖计票方完成了首次任务，那一年《一夜风流》（It Happened One Night）获得最佳影片殊荣，克拉克·盖博（Clark Gable）和克劳黛·考尔白（Claudette Colbert）分获最佳表演奖项。也是从那时起，奥斯卡计票流程延续至今。

　　80年过去了，整个世界都有所改变，但奥斯卡及其评选流程却稳如泰山，学院的谨小慎微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这台庞大的机器目前看运转还算良好，也正是这些传统成就了奥斯卡如今的份量。但今年的乌龙事件让这些都成为了借口，因为这个流程让颁奖最重要的一环，握在两个普通人手中，是人就会犯错，无论他们是不是普华永道的合伙人。

　　所以，现在应该是进行大改的最佳时机。所谓的大改，并不是把普华永道辞退这么简单，而是学院仔细审视一下贯穿始终的评奖规则和流程，以及最常被诟病的“透明度”问题。

　　首先有一个概念需要明确，奥斯卡的获奖名单并不是由一小部分所谓的圈内人秘密集会商讨出来的，恰恰相反，参与其中的是一个很大的群体——7000名学院会员。这7000人有男有女，遍布全球，他们之间有地理差异也有文化差异，共同之处也并不只是电影方面的成就。这些人组成的各个小团体，不仅代表着美国电影产业，而是全球电影产业。他们所做决定的影响范围，也早就超越了某一个人的事业走向。

　　学院成员身处的并非私人俱乐部，他们是全球选民的一部分，其选择必然被放在国际舞台上审视。正因为如此，这场选择理应服从同类全民投票的规则。

　　自由公平的评奖机制应该符合以下几点：一、投票应该公开透明；二、投票系统应该简单明了，所有人都能看懂；三、每一票的权重应当一样。

　　但现在的这套奥斯卡计票流程，以上三点都未做到。

　　透明度：学院是同等规模同等威望的机构中，对类似评选系统态度最神秘的。理事永远三缄其口，高管也从不公开谈论自己的决定。管理层许多决定是如何做出的，就连学院的会员都不清楚。比如选举出的出席与被指定的CEO之间，是如何分担工作的？他们多长时间就相关问题进行交流？交流是否有效？他们是如何决定扩大会员范围的？这些问题一直没有答案，大部分会员也回答不了。

　　学院几乎很少将决策讨论内容向大群体公开，对媒体更是从未有过。因此，学院高层总被媒体问个措手不及，比如当初为了增加会员的多样性，学院决定取消那些在电影产业中部分“不够活跃”会员的投票权。这一决定在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学院被指年龄歧视甚至种族歧视。

　　为了改变学院固有的教派形象，时任主席霍克·考克（Hawk Koch）曾在2013年5月召开过一次会员大会，这次大会效果差强人意，毕竟给人的观感是经过精心安排的，而非一时兴起。而就算是此类活动，学院后来也再没举办过。

　　然而事实是，今年奥斯卡乌龙事件造成影响，只有学院真正的公开化才能扭转，才能让学院重获信任。首当其冲的，就是奥斯卡评选投票机制的公开，以往那种保密状态应该结束了。就像其他选举那样，必须要公布计票结果，要让公众知道谁得了多少票。

　　只要足够公开，就能消除对不公平、无能力的质疑和猜测。

　　投票系统：在此次乌龙事件后，普华永道之所以能保住这份差事，很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目前只有这家机构能够透彻地弄懂奥斯卡复杂的投票方法。

　　没有任何一种选举方法是完全公平的，就像丘吉尔说的“民主是世上最差的政府结构，但世上所有已尝试过的政府结构比民主政府还糟糕”。但如今学院的投票制会让结果混乱，针对不同的奖项，适用的规则也不一样。这套投票系统违背了民主选举的基本宗旨：清晰明了的投票制度，以及所有投票人对此完全的理解。一旦缺乏这两点，类似的争议迟早会再次出现。

　　不久前，奥斯卡的所有奖项使用的是美国选举参议员和国会议员的办法，得票最多者当选。如今，奥斯卡最佳影片变成了偏好投票制，首先依照选票上的第一选择来计算候选影片的得票，如果排名第一者得票未超过50%，就把得票最少的候选影片淘汰。然后，将被淘汰的候选影片的选票，按票面的第二选择，重新分配给其他候选影片，再重新排序。以此类推，直到有候选影片取得过半数选票为止。这套作法本身就很复杂，每轮结果还不公开，到了最后，难免让人觉得与其说选出了最佳影片，倒不如说选出了最不差的影片。

　　学院应该考虑重回更简单的得票最多当选制，同时将最终票数向大众公布。

　　每张票权重均等：不是所有会员的投票都有相同权重。比如最佳外语片奖。虽然随着过去计票规则的改变，过去几年这一奖项的获奖影片都值得肯定，但从公平上来说，新规则实在说不上民主——30多个外语执委会足以左右入围名单的权力实在太大。其他一些奖项也存在类似问题。

　　微妙的地方就在这里了，如今这套规则虽然不够民主，但却收到了好结果，就这一点来说，这是值得表扬的。然而，这仍无法改变这套规则内在不公的现实。

　　奖项的投票和计票流程最需要简化和透明化。如果金球奖能做到，学院显然也可以改变目前这种冗长、混乱同时权力过于集中的方式。

　　从内部开始改变，从学院自身开始改变，总好过被外界爆料后再被动地收拾残局要好。毕竟，无论这一流程透明化后将暴露什么问题，都比被别人“揭发”的伤害小。

　　译/高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