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办假证”

  1个50元、团购10个300元

  30元搞定学生证,开启半价旅游;300元搞定毕业证,迈入高端实习……因贪图利益和捷径,有些人铤而走险,也让假证的供需链始终无法被斩断。

  本刊记者近日亲历了一回“办假证”,发现在线下愈发隐蔽的同时,线上仍然一搜可得。专家表示,让假证无处藏身,从法规到诚信制裁,还有一段路要走。

  “什么学校的都可以办,肯定不会被查出来”

  多年来,中国人民大学东门附近一直有售假证的现象。2015级研究生李华招(化名)告诉本刊记者:“以前走这段路,会有不少人前来搭讪,非常影响自己学校的形象,也给路人带来很多困扰。整治后情况有好转,最明显的是明目张胆兜售的人变少了,但这一现象却不能彻底杜绝。”

  近日,本刊记者从人大地铁站A1口出来,一路往校门口走,发现在被清理过的有密密麻麻“办证”字样的地块上,新的手机号又重出江湖,另外,字迹硕大的办证名片仍旧醒目地散落在路边……

  本刊记者随意拨打了其中一个电话佯装办理学生证,电话里一名女士立即答应,并在电话里报出自己所在位置和服装特征。待本刊记者快到时寻觅望去,卖假证的张霞(化名)在地铁站附近一边吃着零食一边徘徊,看上去像在等人,不易被识破。

  面对本刊记者,她虽然没有防备,但却谨慎地把本刊记者带到地铁入口楼梯的中部才切入正题:“最近警察查得严,你们要哪个学校的,在这说,不会被看到。”接着,她从挎包里拿出一沓包括北大、清华、人大、北外等十几本假学生证。由于贴照片处需要加盖学校钢印,张霞说如果带了照片她可直接盖上;如果没带可免费送一个“塑料钢印模板”,并现场教学,让记者回家“制作”,技术十分娴熟。随后,她还“好心”提醒10元买一个“注册”字样红章,“一劳永逸”地使用4年。

  当本刊记者询问是否可以办毕业证时,张霞一边张望一边肯定地说:“300元就行,什么学校的都可以办,肯定不会被查出来,只是不能马上给,需要办证者的姓名、身份证、照片等详细信息。”

  线上:“证件定制,亲懂的”

  持学生证在旅游景点、影院购票等均可享有半价优惠,没有磁条的纸质学生证普通人肉眼难辨真假,贪便宜心态等因素催生了这一不良社会供需。近年来,随着互联网飞速发展,办假证逐渐发展到线上,令打击难度加大,源头也难以控制。

  本刊记者在淘宝上搜索“办证件”,显示“专业制作”“各种排版”的店铺多达上百家,有些直接以“证件定制,亲懂的”等宣传语吸引眼球。本刊记者点击进去,商家说可以办各类假证,销售记录也显示有几十位甚至上百位用户评论,其中一些表示:“足以乱真”“确实肉眼看不出哪里不对”……

  本刊记者随机联系了几家,“训训诚信赢天下”和“新话五毛”均邀请记者加其QQ聊天,表示淘宝官方联系平台“阿里旺旺”不太方便。待本刊记者加了“训训诚信赢天下”给的QQ号后,用户名显示为“证”的给记者发了近60所高校的名单,1个50元、团购10个300元,并称:“今天交钱,明天发货,给张照片即可。”不少卖家表示,毕业证也能办:“只要提供姓名、出生日期、入学和毕业时间、专业、照片。”

  值得一提的是,在阿里旺旺聊天工具中,本刊记者看到“请不要用阿里旺旺以外的其他聊天工具,谨防被骗,网站只视阿里旺旺聊天凭证为有效证据”的提醒。

  广东耀中律师事务所律师余鑫告诉本刊记者,商家让客户转至QQ或微信交流,使得违法行为更为隐蔽,令监管无法面面俱到。其实,这些个人信息一旦传过去,很容易造成二次泄露。

  从法规到诚信制裁,让假证无处藏身

  针对买卖假证,我国已有明确法规。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八十条,伪造公司、企业、事业单位、人民团体的印章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第五十二条,买卖或者使用伪造、变造的国家机关、人民团体、企业、事业单位或者其他组织的公文、证件、证明文件的,处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一千元以下罚款;情节较轻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五百元以下罚款。

  余鑫建议,有关单位可在全国试行一致的验票方式或系统,例如通过身份证购票,防止持假证旅游等现象。

  中国政法大学民商经济法学院副教授吴景明坦言,假证难根除,一方面是很多人缺乏正确意识,对国家公共财产利益持着无所谓的态度;另一方面,有关部门没有把假证作为一个严重的社会危害去对待,缺乏持久战。除了造假证、卖假证的人,对买假证的人也应予以相应处罚。例如针对使用假毕业证的人,他们在单位中凭假证获取的岗位提拔和收入应予以没收,同时列入黑名单,关联身份证,纳入社会征信体系。

  湖北山河律师事务所律师王景霞表示,假证造成的社会危害不仅限于经济领域,也助长了对于诚信系统的破坏,可以鼓励群众举报,对于提供确切线索的群众予以一定奖励。

  《瞭望东方周刊》记者王林园 龚雯/北京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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