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投”再现
- 来源:瞭望东方周刊
- 关键字:疯投,电子书,协议
- 发布时间:2011-02-17 10:33
本土创投基金数量的增长速度，远远超过了行业成长的速度，创投业也到了钱多人傻的地步
“当初只看到他们掏钱时的慷慨，却没想到他们翻脸时的无情。”向本刊记者发出如此感慨的时候，陆云（化名）的公司引入PE还不到一年。
2009年初时，陆云开办的 “信息科技公司”还只有10来个员工，以IT技术人员为主，主要业务是帮助院校、图书馆和一些科研机构数字化已有的图书，并提供相应的智能查询检索系统。
随着越来越多的出版社开始重视电子书的发展，陆云将业务重点瞄准了国内大型出版集团。“以低廉的电子化费用吸引出版社将电子书的代理销售权也授权给我，我再建立一个电子书搜索和销售平台，将所有资源整合起来。”
制约中国电子阅读行业发展最重要的障碍之一，就是内容匮乏。陆云说，他的平台甚至能一劳永逸地解决盗版问题。“网上盗版电子书资源不少，但绝大多数资源因为格式问题很难正常阅读。如果正版电子书销量足够大，让价格下跌到几元钱甚至几角钱，盗版就没有市场了。”
“在中国重现亚马逊的神话”挑动了风险投资（VC）和私募股权投资（PE）的神经。你争我夺之下，陆云的要价也水涨船高，30%的股份原本要价2500万，很快就飙升到了4000万。最终，一家PE投入了3000多万资金，“他们说就是奔着上市去的。”
多出的几百万不是那么好拿的，代价是要签订一项对赌协议：陆云必须在规定时间内达到PE对其规模的要求，否则，陆云不但拿不到后续资金，甚至还必须回购PE持有的股份。
“本来不敢签这个协议，但PE似乎比我还有信心，开口闭口创业板，唯一的目标就是上市。”陆云说，“上市”让他最终下定决心“博一次”。
如今，陆云后悔莫及。“10多个人的小公司，一下扩充了150个人。为抢占市场份额，达成上市的目标，我们不顾成本地扩张。”再加上电子书行业风云突变，陆云和PE之间，只剩下无休止的互相指责。
“一年前，我把一粒芝麻描绘成了一个橘子，并卖了出去。但买家却让我相信，这其实是个西瓜。现在泡沫破了，但我已经将全部身家投进去了。”陆云说，他的失误其实早有前车之鉴，“电子杂志的泡沫就是这么破灭的，但资本神话早就蒙蔽了我们的神志。”
不可能的任务
重复亚马逊的神话，从一开始就是个“不可能的任务”，因为亚马逊在电子书产业用的是“内容+终端”的模式，但陆云却既没有“内容”也没有“终端”。曾在电子杂志领域有过失败经历的联创基金合伙人徐文明向《瞭望东方周刊》分析说。
“当年电子杂志的快速崛起和没落，就是资本推动盲目扩张的结果。”徐文明说，电子杂志当初最大的问题在于内容匮乏，但在资本推动下，对规模的片面追求导致很多平台高价抢占传统杂志资源，再以高成本将传统内容转化为电子版，“但内容独特性的问题没解决，成本反而飙升，再加上盈利模式不清晰，投资电子杂志的资金基本都是血本无归。”
陆云在引进PE后，犯了同样的错误。为了获得足够多的电子书资源，他不得不将电子转化的价格压低，并在电子书销售中让出更多的收益。即便如此，却依然没有获得畅销书资源。
“很多出版社担心，只要一个很简单的技术，IT公司就能在程序里留个后门，这很可能导致盗版书对实体书的打击。”徐文明说，传统出版社对电子书的不可控性抱有很高的戒心，“几乎没有出版社愿意拿出畅销书资源。”
正因如此，分别从内容端和终端进行产业链整合的盛大和汉王，都在以资本运作的模式整合内容资源。
2010年8月，盛大999元的低价电子书阅读终端Bambook推向市场，2010年第三季度，盛大陆续控股天方听书、收购悦读网。业内对盛大电子书产业的评价中，盛大旗下起点中文网的独家资源，一直被认为是其最大的优势。
2010年9月，中国阅读器最大品牌之一的汉王，建立两岸书城合作平台这一内容平台。另外，2010年一季度末，中国出版集团公布上市计划，并定制方正的电子阅读器。上海世纪出版集团同年也推出电子阅读器定制终端“辞海电纸悦读器”。
至此，在电子书的产业链中，陆云已经被边缘化，重蹈电子杂志业的覆辙在所难免。
在徐文明看来，这个案例投资失败的根本原因，在于本土创投基金数量的增长速度，远远超过了行业成长的速度。“业内有调侃说，创投业也到了钱多人傻的地步。”
资本“裹挟” 团购疯狂
徐文明并非危言耸听。在VC、PE盲目推动下走入“疯狂”的远不止陆云一家企业，“团购网站是更典型的例子，而且，疯狂的不是一家企业，而是几乎整个行业。”
李伟（化名）认为，用“疯狂”形容团购行业并不为过。
2010年初，在美国团购网站Groupon的“资本神话”刺激下，在华尔街工作多年的李伟回国创业。由于获得了几百万美元的资本支持，李伟对自己的团购网站信心满满。
2009年末，美国Groupon获得3000万美元投资后，欧美的类似网站Buywithme.com和CityDeal.de也分别获得了550万美元和400万欧元的投资。
由于创办成本只需要2万元左右，此时中国一夜之间冒出了400多家团购网站，并很快发展为“千团大战”。“我那时还不担心，因为有资金优势。”但李伟很快发现，“钱”对中国团购网站来说，早已不是问题。
就在李伟网站开业的5月，5151团购网获得超过2000万元的风险投资；酷团网获得浙商创投1000万元投资，10天后，再次获得万嘉创投800万元投资。
目前，公开资料显示，已获得创投机构注资的团购网站有7家，拉手网更是于2010年年底获得了5000万美元的第二轮融资。
“业内早有共识，即团购网缺乏清晰的盈利模式。”清科研究中心分析师张亚男说，由于市场进入壁垒低，新兴团购网站在短时期内商品规模化程度不足，商业模式、市场运作等战略都尚未清晰，因此，残酷的市场淘汰短期内就将爆发。
“团购网站连模式都还没摸清楚，就在资本的推动下进入了全面‘烧钱’的时代。”千橡集团副总裁沈博阳告诉《瞭望东方周刊》，国内团购网站唯一的盈利渠道就是销售的扣点，目前行业平均毛利最多只有10%，“大部分团购网站已经开始赔钱。”2010年6月，千橡集团也上线了一个团购网站—— 糯米网，由沈博阳任总经理。
赔钱，是因为扩张成本快速上升，以及销售利润持续下跌。沈博阳说，但作为典型的轻资产公司，团购网站唯一能拿给投资者看的业绩就是规模，即用户数量和覆盖城市的数量。
“团购网站严重同质化，大多只能靠价格优势吸引用户。很多网站甚至要以贴钱卖产品的方式，达到资方设定的用户目标，一单产品赔50万都很正常。”沈博阳告诉本刊记者，覆盖新城市的成本则更高，“再小的城市，要保证每天都有1款产品上架，至少要配备10名业务员、1名经理、1名文案和1名客服，再算上租金等运营成本，团购网站在很多中小城市根本就不可能盈利。”
沈博阳说，按照原先的战略，糯米网将采用相反的模式，即缓慢扩张，保证现有城市的市场占有率，“等越来越多的团购网站资金链断裂，再洗牌。”
但资本的快速进场正在打乱市场的节奏。
“实际上，整个行业都被资本所裹挟了。”李伟说，疯狂扩张已是中国团购网站的普遍状态，“没钱的指望靠规模融资，融了资的要靠规模上市。其实大家都看到资金链断裂的危机，但停下就只能出局，反之，就算不能上市，至少还能被并购。”
李伟说，他现在就把扩大规模然后被并购作为发展的目标。“烧不起钱了，新进一个城市，每个月大概要5万元的运营成本，1000万元都不够20个点1年的开销。”
为了节约成本，李伟以加盟的形式，吸引当地企业作为代理商来扩张新的城市。“人员成本省下了，但隐患也很大。代理商赚的是快钱，他们只看1年甚至半年内的收益，但团购网站的经营，却是个三五年的长跑。”李伟说，因为经营模式已经出现大的漏洞，他已经在为自己的团购网寻找买家了。
“但也不那么容易，几个月前，美国一家团购网站来中国考察市场，临行前一天才发邮件给国内团购企业，让他们排队去见面，因为美国人只给他们半天的时间。”李伟说，倒闭和并购的阴影已经让很多团购网站萌生退意。
饮鸩止渴式的对赌
裹挟着团购网站疯狂前进的创投行业本身，也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辉煌和混乱。
2010年，是中国创投行业有史以来最好的年份，1～11月中国创业投资市场无论募资、投资还是退出，均创出历史新高。2010年前11个月，中国市场发生了331笔退出交易，比2009年全年的123笔增长了169.1%。
国内IPO市场的回报也远远超过海外市场。清科集团总裁倪正东告诉《瞭望东方周刊》，2010年，深圳中小企业板、深圳创业板和上交所IPO平均账面回报分别为12倍、11.22倍和8倍，而纽交所、纳斯达克、法兰克福的平均账面回报只有10.52倍、3倍和1.81倍。
中国VC、PE的平均回报则达到9.6倍。“有时候坐出租车都问你是做PE的？我能不能投点PE？”东方富海合伙人谭文清说，高退出和高回报正造就巨大的吸金效应。
清科研究中心甚至在报告中用“狂热”来形容2010年中国创投市场的基金募集。数据显示，2010年前11个月，中外创投机构共新募集148只基金，募资总量达到100.98亿美元，较2009年全年涨幅分别高达57.4%和72.4%；与2008年的历史高点比较，涨幅也分别为27.6%和38.1%。
但行业的混乱局面也让人心惊。
“100米短跑、1000米长跑、马拉松选手挤在了同一个赛道上，争先恐后，不分彼此，都是冲刺的速度，除了IPO，眼里放不下别的东西。”合纵资本合伙人霍侃告诉本刊记者，2009年底，中国的VC、PE总数还在1200家左右，但不到一年，已经超过了3000家。
但中国创投市场的整体成熟度，却远远跟不上资金规模膨胀的速度，“人才匮乏明显。我接触到的稍微有点规模的基金，一个管理人负责的项目至少都有40多个，帮助企业发展其实成了空话。”霍侃告诉本刊记者。
于是，一切都被简单化了。
“投资项目之前的尽职调查，都被外包给了会计师事务所、管理咨询机构，投还是不投都取决于这些报告。为了控制风险，就大量运用对赌。” 霍侃说，对赌分为多种形式，“我借钱给你，你的规模和利润达到多少目标，这笔钱就转化为投资；或让公司承诺一个利润、规模目标，达不到就必须稀释股权；或设定一个上市期限，逾期企业达不到上市要求，就必须赎回股权或赔偿。”
但这样的对赌却让资本和企业从合作伙伴变成了对手。“团购网站疯狂扩张，很多就是因为对赌。但这却是饮鸩止渴的做法，大家不再合作把企业做好，而是第一轮投资者拔苗助长，再转给下一轮投资者，一个个传下去。”■
……
“当初只看到他们掏钱时的慷慨，却没想到他们翻脸时的无情。”向本刊记者发出如此感慨的时候，陆云（化名）的公司引入PE还不到一年。
2009年初时，陆云开办的 “信息科技公司”还只有10来个员工，以IT技术人员为主，主要业务是帮助院校、图书馆和一些科研机构数字化已有的图书，并提供相应的智能查询检索系统。
随着越来越多的出版社开始重视电子书的发展，陆云将业务重点瞄准了国内大型出版集团。“以低廉的电子化费用吸引出版社将电子书的代理销售权也授权给我，我再建立一个电子书搜索和销售平台，将所有资源整合起来。”
制约中国电子阅读行业发展最重要的障碍之一，就是内容匮乏。陆云说，他的平台甚至能一劳永逸地解决盗版问题。“网上盗版电子书资源不少，但绝大多数资源因为格式问题很难正常阅读。如果正版电子书销量足够大，让价格下跌到几元钱甚至几角钱，盗版就没有市场了。”
“在中国重现亚马逊的神话”挑动了风险投资（VC）和私募股权投资（PE）的神经。你争我夺之下，陆云的要价也水涨船高，30%的股份原本要价2500万，很快就飙升到了4000万。最终，一家PE投入了3000多万资金，“他们说就是奔着上市去的。”
多出的几百万不是那么好拿的，代价是要签订一项对赌协议：陆云必须在规定时间内达到PE对其规模的要求，否则，陆云不但拿不到后续资金，甚至还必须回购PE持有的股份。
“本来不敢签这个协议，但PE似乎比我还有信心，开口闭口创业板，唯一的目标就是上市。”陆云说，“上市”让他最终下定决心“博一次”。
如今，陆云后悔莫及。“10多个人的小公司，一下扩充了150个人。为抢占市场份额，达成上市的目标，我们不顾成本地扩张。”再加上电子书行业风云突变，陆云和PE之间，只剩下无休止的互相指责。
“一年前，我把一粒芝麻描绘成了一个橘子，并卖了出去。但买家却让我相信，这其实是个西瓜。现在泡沫破了，但我已经将全部身家投进去了。”陆云说，他的失误其实早有前车之鉴，“电子杂志的泡沫就是这么破灭的，但资本神话早就蒙蔽了我们的神志。”
不可能的任务
重复亚马逊的神话，从一开始就是个“不可能的任务”，因为亚马逊在电子书产业用的是“内容+终端”的模式，但陆云却既没有“内容”也没有“终端”。曾在电子杂志领域有过失败经历的联创基金合伙人徐文明向《瞭望东方周刊》分析说。
“当年电子杂志的快速崛起和没落，就是资本推动盲目扩张的结果。”徐文明说，电子杂志当初最大的问题在于内容匮乏，但在资本推动下，对规模的片面追求导致很多平台高价抢占传统杂志资源，再以高成本将传统内容转化为电子版，“但内容独特性的问题没解决，成本反而飙升，再加上盈利模式不清晰，投资电子杂志的资金基本都是血本无归。”
陆云在引进PE后，犯了同样的错误。为了获得足够多的电子书资源，他不得不将电子转化的价格压低，并在电子书销售中让出更多的收益。即便如此，却依然没有获得畅销书资源。
“很多出版社担心，只要一个很简单的技术，IT公司就能在程序里留个后门，这很可能导致盗版书对实体书的打击。”徐文明说，传统出版社对电子书的不可控性抱有很高的戒心，“几乎没有出版社愿意拿出畅销书资源。”
正因如此，分别从内容端和终端进行产业链整合的盛大和汉王，都在以资本运作的模式整合内容资源。
2010年8月，盛大999元的低价电子书阅读终端Bambook推向市场，2010年第三季度，盛大陆续控股天方听书、收购悦读网。业内对盛大电子书产业的评价中，盛大旗下起点中文网的独家资源，一直被认为是其最大的优势。
2010年9月，中国阅读器最大品牌之一的汉王，建立两岸书城合作平台这一内容平台。另外，2010年一季度末，中国出版集团公布上市计划，并定制方正的电子阅读器。上海世纪出版集团同年也推出电子阅读器定制终端“辞海电纸悦读器”。
至此，在电子书的产业链中，陆云已经被边缘化，重蹈电子杂志业的覆辙在所难免。
在徐文明看来，这个案例投资失败的根本原因，在于本土创投基金数量的增长速度，远远超过了行业成长的速度。“业内有调侃说，创投业也到了钱多人傻的地步。”
资本“裹挟” 团购疯狂
徐文明并非危言耸听。在VC、PE盲目推动下走入“疯狂”的远不止陆云一家企业，“团购网站是更典型的例子，而且，疯狂的不是一家企业，而是几乎整个行业。”
李伟（化名）认为，用“疯狂”形容团购行业并不为过。
2010年初，在美国团购网站Groupon的“资本神话”刺激下，在华尔街工作多年的李伟回国创业。由于获得了几百万美元的资本支持，李伟对自己的团购网站信心满满。
2009年末，美国Groupon获得3000万美元投资后，欧美的类似网站Buywithme.com和CityDeal.de也分别获得了550万美元和400万欧元的投资。
由于创办成本只需要2万元左右，此时中国一夜之间冒出了400多家团购网站，并很快发展为“千团大战”。“我那时还不担心，因为有资金优势。”但李伟很快发现，“钱”对中国团购网站来说，早已不是问题。
就在李伟网站开业的5月，5151团购网获得超过2000万元的风险投资；酷团网获得浙商创投1000万元投资，10天后，再次获得万嘉创投800万元投资。
目前，公开资料显示，已获得创投机构注资的团购网站有7家，拉手网更是于2010年年底获得了5000万美元的第二轮融资。
“业内早有共识，即团购网缺乏清晰的盈利模式。”清科研究中心分析师张亚男说，由于市场进入壁垒低，新兴团购网站在短时期内商品规模化程度不足，商业模式、市场运作等战略都尚未清晰，因此，残酷的市场淘汰短期内就将爆发。
“团购网站连模式都还没摸清楚，就在资本的推动下进入了全面‘烧钱’的时代。”千橡集团副总裁沈博阳告诉《瞭望东方周刊》，国内团购网站唯一的盈利渠道就是销售的扣点，目前行业平均毛利最多只有10%，“大部分团购网站已经开始赔钱。”2010年6月，千橡集团也上线了一个团购网站—— 糯米网，由沈博阳任总经理。
赔钱，是因为扩张成本快速上升，以及销售利润持续下跌。沈博阳说，但作为典型的轻资产公司，团购网站唯一能拿给投资者看的业绩就是规模，即用户数量和覆盖城市的数量。
“团购网站严重同质化，大多只能靠价格优势吸引用户。很多网站甚至要以贴钱卖产品的方式，达到资方设定的用户目标，一单产品赔50万都很正常。”沈博阳告诉本刊记者，覆盖新城市的成本则更高，“再小的城市，要保证每天都有1款产品上架，至少要配备10名业务员、1名经理、1名文案和1名客服，再算上租金等运营成本，团购网站在很多中小城市根本就不可能盈利。”
沈博阳说，按照原先的战略，糯米网将采用相反的模式，即缓慢扩张，保证现有城市的市场占有率，“等越来越多的团购网站资金链断裂，再洗牌。”
但资本的快速进场正在打乱市场的节奏。
“实际上，整个行业都被资本所裹挟了。”李伟说，疯狂扩张已是中国团购网站的普遍状态，“没钱的指望靠规模融资，融了资的要靠规模上市。其实大家都看到资金链断裂的危机，但停下就只能出局，反之，就算不能上市，至少还能被并购。”
李伟说，他现在就把扩大规模然后被并购作为发展的目标。“烧不起钱了，新进一个城市，每个月大概要5万元的运营成本，1000万元都不够20个点1年的开销。”
为了节约成本，李伟以加盟的形式，吸引当地企业作为代理商来扩张新的城市。“人员成本省下了，但隐患也很大。代理商赚的是快钱，他们只看1年甚至半年内的收益，但团购网站的经营，却是个三五年的长跑。”李伟说，因为经营模式已经出现大的漏洞，他已经在为自己的团购网寻找买家了。
“但也不那么容易，几个月前，美国一家团购网站来中国考察市场，临行前一天才发邮件给国内团购企业，让他们排队去见面，因为美国人只给他们半天的时间。”李伟说，倒闭和并购的阴影已经让很多团购网站萌生退意。
饮鸩止渴式的对赌
裹挟着团购网站疯狂前进的创投行业本身，也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辉煌和混乱。
2010年，是中国创投行业有史以来最好的年份，1～11月中国创业投资市场无论募资、投资还是退出，均创出历史新高。2010年前11个月，中国市场发生了331笔退出交易，比2009年全年的123笔增长了169.1%。
国内IPO市场的回报也远远超过海外市场。清科集团总裁倪正东告诉《瞭望东方周刊》，2010年，深圳中小企业板、深圳创业板和上交所IPO平均账面回报分别为12倍、11.22倍和8倍，而纽交所、纳斯达克、法兰克福的平均账面回报只有10.52倍、3倍和1.81倍。
中国VC、PE的平均回报则达到9.6倍。“有时候坐出租车都问你是做PE的？我能不能投点PE？”东方富海合伙人谭文清说，高退出和高回报正造就巨大的吸金效应。
清科研究中心甚至在报告中用“狂热”来形容2010年中国创投市场的基金募集。数据显示，2010年前11个月，中外创投机构共新募集148只基金，募资总量达到100.98亿美元，较2009年全年涨幅分别高达57.4%和72.4%；与2008年的历史高点比较，涨幅也分别为27.6%和38.1%。
但行业的混乱局面也让人心惊。
“100米短跑、1000米长跑、马拉松选手挤在了同一个赛道上，争先恐后，不分彼此，都是冲刺的速度，除了IPO，眼里放不下别的东西。”合纵资本合伙人霍侃告诉本刊记者，2009年底，中国的VC、PE总数还在1200家左右，但不到一年，已经超过了3000家。
但中国创投市场的整体成熟度，却远远跟不上资金规模膨胀的速度，“人才匮乏明显。我接触到的稍微有点规模的基金，一个管理人负责的项目至少都有40多个，帮助企业发展其实成了空话。”霍侃告诉本刊记者。
于是，一切都被简单化了。
“投资项目之前的尽职调查，都被外包给了会计师事务所、管理咨询机构，投还是不投都取决于这些报告。为了控制风险，就大量运用对赌。” 霍侃说，对赌分为多种形式，“我借钱给你，你的规模和利润达到多少目标，这笔钱就转化为投资；或让公司承诺一个利润、规模目标，达不到就必须稀释股权；或设定一个上市期限，逾期企业达不到上市要求，就必须赎回股权或赔偿。”
但这样的对赌却让资本和企业从合作伙伴变成了对手。“团购网站疯狂扩张，很多就是因为对赌。但这却是饮鸩止渴的做法，大家不再合作把企业做好，而是第一轮投资者拔苗助长，再转给下一轮投资者，一个个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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