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达里雅布依 对一个世界秘境的百年追踪

  • 来源:环球人文地理
  • 关键字:达里雅布依,世界,秘境,追踪
  • 发布时间:2011-03-23 09:27
  在新疆于田以南的昆仑山中,发源了一条被当地人称为母亲河的克里雅河,这条河由南向北流经于田县,最后,消失在世界第二大沙漠塔克拉玛干的腹地。

  长久以来,人们都不知道,这条飘飘渺渺进入大漠深处的河流尾端,其实还孕育出了一块神奇的绿洲——达里雅布依。这其实是一个被称为“塔克拉玛干肚脐”的小小生命秘境,它的神秘性,不仅在于它独立支撑在世界第二大沙漠的中心,身系大漠的绿色命脉,而且千年以来都未见诸过任何记载,完全与世隔绝;同时,也在于无人知悉它和它的原始居民们(现被称为“克里雅人”)究竟有怎样的来龙去脉。

  曾经,达里雅布依有过一个地名,叫做“通古斯巴孜特”(意思是“野猪吊死的地方”),虽然在目前使用的中国地图上找不到这个地名。但它在国际上,特别是在地理、历史、考古界的知名度并不亚于楼兰遗址、交河古城。而它为世人所知,也仅有一个世纪之久,在这百年之间,所有关于达里雅布依的发现之旅,都是伴随着惊心动魄的死亡与曲折而进行的……

  只能写在书里的秘境达里雅布依的发现之旅

  时间回到1895年。这一年,享誉世界的瑞典籍西域探险家斯文?赫定沿克里雅河北上,经由当地居民的指引,成功摆脱死亡,穿越了塔克拉玛干。随后,他将这次史诗般的穿越写进了著作《穿越亚洲》,书中第一次告知了世人,在塔克拉玛干这片死亡之海的中心,竟然有一个小小的绿洲,它的名字叫做“通古斯巴孜特”,而且在这片绿洲上,还有一个与世隔绝的“原始”部落……

  数年之后,另一位著名的英籍探险家奥利尔?斯坦因踏着斯文?赫定的脚印,几经生死也找到了神秘的通古斯巴孜特。而这一次,斯坦因除了关注这片绿洲里的未知宝藏,更把目光投向了生活在通古斯巴孜特的土著居民的身上,斯坦因对他们做的人种测量,随后引起了全世界的关注。但是,由于通往通古斯巴孜特的路太过凶险,尽管通古斯巴孜特和它的原始居民已经在西方大名鼎鼎,也始终没有人敢来打搅它的宁静。

  一直到上世纪50年代,新疆于田县政府才首次派出工作组前往通古斯巴孜特进行考察,工作组为通古斯巴孜特取了一个新名字,叫达里雅(意为河流)布依(意为河岸),俗称“大河沿”(于1982年成立了达里雅布依乡,乡政府设在铁热木村)。生活在这里的原始居民,则根据他们的母亲河克里雅河,被命名为“克里雅人”。经过考察,人们惊奇地发现,达里雅布依甚至达到了特级旅游景区才拥有的丰富历史自然资源——达里雅布依的地域南起尧干托克拉克,北望沙雅,东接民丰,西连策勒,地域南北长252 公里,东西最宽处96 公里,总面积约 1.5 万平方公里。据考古发现,汉唐时“丝绸之路”的南道就是由达里雅布依通过,因此这里保留下很多古代人类的光辉遗迹,如著名的有喀拉墩、马坚里克、丹丹乌里克和圆沙古城等;在自然环境方面,达里雅布依是克里雅河为塔克拉玛干沙漠贡献出的最后一块绿洲长廊,在达里雅布依约5000米宽的绿洲带上,河湾、洼地与河滩地众多;时有野骆驼、野猪、马鹿、额喉羚、塔里木兔、沙鼠等野生动物的身影出没,大杜鹃、百灵和喜鹊,更是穿梭在婆娑的红柳枝间,发出清越的啼叫;这里仰首是连天的胡杨,低首则是漫漫芦苇……

  或许你要以为美丽的达里雅布依从此就会被世人所熟知了吧?其实不然,故事另有曲折:上世纪60年代,达里雅布依再度与外界失去联系,这个沙漠中的神秘绿宝石仿佛一夜之间又回到了自给自足的平静生活。直到 1982年,一支石油勘探队在克里雅河下游一带,发现了一个衣不遮体、攀在胡杨树上的牧童。那个从没见过汽车的孩子被吓坏了,从树上跳下来,拔腿就跑,消失在树丛之中。这一偶然的发现引起了媒体的关注,人们甚至猜测在塔克拉玛干沙漠发现了克里雅“野人”等。但也就是这次契机,达里雅布依的美丽和神秘终于被人们牢记在心。

  前往达里雅布依230公里的绝处逢生

  达里雅布依的名气,逐渐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勇者前去探访,但最终能抵达那里的人却为数不多,且历经磨难。迄今为止,通向达里雅布依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从于田县城出发,追随克里雅河一路北上,等到了河流的末端,也就找到了达里雅布依。这条“路”全程要跋涉230公里的距离,其中有210公里需要在沙丘和沙山上穿行(包括9个平均高度有40~50米的沙山)。这条路让许多最高档的越野车都纷纷败下阵来。早年,进入达里雅布依全凭骆驼和毛驴车,进出一趟需要1个多月的时间。2006年,新疆自治区政府为了改变这一现状,给达里雅布依乡政府送了一辆东风牌沙漠运输车,成为乡里唯一的交通和运送生活物资的工具。2007年的春节,笔者一行人从于田出发,有幸乘坐这唯一一辆沙漠车,开始了达里雅布依之旅。

  沙漠车驶出于田县10多公里后,乡间公路就中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沙丘。我们的沙漠车沿着隐约可辨的车辙轰鸣着向前行驶,虽说是沙漠车,但在起伏的沙丘上行使,速度慢得也只能像只爬行的蜗牛。看上去很威风的沙漠车,此时身处沙海,宛如大海中的一条小船,虽然剧烈的颠簸摇晃使我们痛苦不堪,但车窗外突然变幻出的景色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克里雅河蜿蜒而至,如天神抛出的玉带,轻抚过两岸的红柳和胡杨,逐渐丰富的生命似乎预示着达里雅布依就在大漠更深处等候我们。

  进入沙漠两个多小时后,在一处河床边,我们遇到了两辆挂北京牌照的路虎越野车,他们是在我们的前一天进入沙漠的,才走了不到50公里,其中一辆车就出了毛病,他们在沙漠中已经等了一晚上。此刻,能把他们拖救出沙漠的也只有那种石油勘探用的大型沙漠车了,但是据说救援的费用也是4位数的。没想到为他人的叹气声还没落地,下一个遇险就轮到了我们。

  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达里雅布依的中心地带,其地点正好坐落在两个河汊子之间,因此要抵达那里必须要过一条小河。令这条沙漠中的小河在夏季和洪水期间有水,冬天则被坚冰覆盖。此时正逢春节期间,塔克拉玛干地区冰雪消融,令这条小河暗藏凶险,沉陷过无数车辆,在我们来之前,一个大切诺基车队就在这里全军覆没,其中一辆车完全报废。非常不幸,我们的沙漠车这时也被陷了进去,巨大的车轮被泥沙完全淹没,施救的过程漫长而痛苦,50多个护林员奋斗了6个小时,在小河的上游打了一个拦水坝,掏干了河水,连挖带拖才终于把车拖了出来……一路上,大小磨难诸如此类,终于在历经了12个小时后,我们顺着满天繁星的指引,看到了达里雅布依!

  孤独而诙谐的克里雅人400年不曾熄灭的家族火种

  在对达里雅布依长达百年的考察研究中,有一个问题始终困扰着包括社会、考古、遗传学家在内的各路专家,那就是居住在这里的克里雅人究竟从何而来?

  一种说法认为:他们是罗布泊人西迁的后裔;另外一种说法认为:他们是蒙古族、藏族人的子孙;还有专家认为:他们是古丁零人的血脉,但无论哪种说法至今都无定论。但在民族划分中,这些带着神秘光环的克里雅人还是被归为了维吾尔族的一支。今天我们所看到的克里雅人,包括语言、宗教信仰、风俗习惯等方面,都和于田县城里的维吾尔族人基本一样了。比如在服饰上,克里雅人和维吾尔族人就区别不大,男性中老年人多穿黑色袷袢,冬夏戴黑色高筒羊皮帽。妇女则头顶长白纱巾,顶端戴有“太里拜克”小帽,形如扣碗,小巧玲珑,她们平时着长衫,节日及红白喜事时则穿箭服,箭服衣襟的两侧绣有对称的7条图案。据说,这是古时当地居民遗留下来的尚武习俗。

  但是,由于地处偏隅,克里雅人依然保留下很多他们不知名的祖先传下来的奇特习俗,这些鲜为人知的族群特色,给笔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首先,克里雅人习惯孤独的居住方式,彼此相距甚远,邻里之间一般都相距在10~30公里左右,即使乡政府所在地铁热木村也总共只有8 户人家。他们平日生活得十分寂静,只有婚丧嫁娶的日子才是隆重热闹的时间,因为那可是大事,每家每户都要参加。由于居住分散,需提前一个月给亲戚朋友发“请柬”,“请柬”实际上就是一张二指宽的纸条,写明主人的名字和地点,一户一户往下传,主人准备好吃的,从日出到日落等待客人光临。在婚礼上,迎亲方和送亲方要各组成约50人的队伍,从距离30米处开始赛歌,谁赛输了就向对方跨进3步,最后双方队伍会合,新娘就交到了新郎手里。这或许就是克里雅人性格中诙谐的一面吧。

  由于达里雅布依胡杨和红柳遍生,因此克里雅人的生活都和这两种树木密不可分。他们只选择在胡杨林荫下安家,房子是由胡杨、红柳枝排扎而成。先做好地基,然后用胡杨枝干做成支架,用红柳枝编织成墙体,再将和好的泥巴糊抹上去,屋顶铺以较厚的芦苇,房门则是由一棵粗大的胡杨木挖空而成。克里雅人没有锁门的习惯,路不拾遗的风俗自然而然地代代沿袭,来了过路人,即使主人不在,也可以自己进屋动手烧水做饭,吃饱喝足后出门再继续行路。

  所有的克里雅人都将火种视作生命,他们至今保留了古老的拜火教习俗。这些大漠的子民都非常清楚,一旦火种熄灭,沙漠就成为死地。所以,无论你走进哪家克里雅人的屋子,首先就会看到一种他们独创的火塘——在屋内的平地上挖一个低于地面的方坑。这种火塘虽然看上去很简陋,但却可以有效地保证火焰不停燃烧。从古至今,克里雅人无论将家搬到哪里,带走的一定是火种。据说,有些家世古老的克里雅人,已经将祖传的火种保存了400年没有熄灭……

  通往达里雅布依的大门被日渐打开,这让当地政府为这块生命绿洲的前途无比担忧。虽然,当地的财力完全有能力修一条公路到达达里雅布依,可是考虑到一旦真正变成通途,就会有更多的人进入这一世外桃源,甚至会有更多的人将大型机械开进这里砍伐树木,破坏克里雅河沿岸地区的生态环境,沙漠生命的脆弱,确实经受不起人类足迹的大量到来。

  为了彻底保护达里雅布依,将它完好地交给我们的子孙,从当地政府到专家都做出了很大的努力:由政府负担起克里雅孩子们的教育费用,将这些与世隔绝的孩子们逐渐送出沙漠,接受教育。将来,当这些孩子拥有了见识和理想,他们就会带着克里雅人的血脉离开沙漠,寻找更大的世界。而达里雅布依呢?或许就会在若干年后,脱离人类的痕迹,再次隐入大漠,成为一个真正的生态伊甸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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