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记

  • 来源:女报•时尚
  • 关键字:建筑,烂尾楼,网络
  • 发布时间:2011-12-02 10:31
  我讨厌埃及男人。

  这个论点在过去8年里被我像复读机一样到处传播。

  在我看来埃及男人脑子里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性,一部分是如何能够得到性。他们在对待国外女游客这件事情上自发产出另外一个逻辑:能摸到一下,就摸两下。能摸到两下,就搞上床。朋友告诉我,她在阿斯旺的巴扎里试一双鞋子,店主直接抚摸着她的小腿说:“这个不错。”“当下我踢死他的心都有。”她气愤地说。切,在“被骚扰度”上,这只能区区打两颗半星而已。

  这天早晨莫名地在一个古老的居民区里流连。本意是想去某个名胜的,七拐八拐就迷了路,干脆到处走走。

  四周看起来都是烂尾楼的样子。埃及政府规定没有加顶和粉饰外墙的建筑不算完工,不必缴税,所以整个开罗看起来都是稀奇古怪的“有人居住的烂尾楼”。

  有一栋楼二楼住着人,一楼住着羊。在首都的城市中心,看起来有

  点奇怪。一群年轻的男人正在给羊搬草料。远远见到我就停下手里的

  工作,打口哨,笑着挥手。

  “又来了又来了。”我皱着眉头继续往前走。

  “hi,where do you come from?”他们果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管我从哪里来。是的,东方面孔。日本女人在国外的放荡行径让东方面孔变成艳遇可能性的标志,于是在外恨不得自带贞节牌坊,上面带有8国语言标注:切莫骚扰。

  早上8点,阳光竟然毒辣。小路深处有棵大树,急匆匆跑到树下去蹭阴凉。瞥见大树隔壁有个小小的花店,刚开张,一个男人正捧出大把的龟背竹和大把的玫瑰,堆放在树下一张简易的工作台上修整枝叶,然后又把它们放入屋内的花桶里。

  屋内有一些他做好的花束,有我国上世纪80年代花店的俗艳风格。他看了我一眼。我赶紧眼观鼻,鼻观心。忍不住又偷偷去看那些鲜艳的,还带着水珠的花儿,在清晨的阳光里,它们可真好看。

  他又看了我一眼。我赶紧直接鼻观心,假装用手扇风,东张西望。“稍微凉快一点我就走人。”我这样想。

  男人的工作台底下有许多已经折断的花朵,以及被修剪下来的枝条。看到它们,就像看到木工车床下的屑木块,捡破烂癖好就发作了。

  好想要一些啊。

  “hi!”该来的终于来了,我要告别这个可爱的树荫了。或者装没听到吧,用网络上流行的话说,整个场面我要hold住对不对?外面可晒得很。“hi!”还叫,还叫!

  Hi了第三次的时候,我愤怒地转头,准备配合某种有震慑力的眼神,制止这种撩拨女游客的行为。

  这时我看到了一小束花。

  是用折断的花做成的,只有10厘米左右长。一小朵玫瑰,配着一小点满天星,一小点叶子。但是整整齐齐地也用一张包装纸包着,包成花束的样子。男人憨厚地冲我笑着,笔直地伸着手臂。

  犹豫地接过花,他不会在下一分钟找我收钱吧?正想着,他嗖地把花从我手里抢回去,回身进了房间。啊,这下子我可恼了,我也掉头就走,走,树荫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还没走出两步,又看到一小束花,一条笔直的手臂,手臂尽头一个大大的笑容。他冲小花束努努嘴——原来他在花瓣上撒了些小金粉小银粉,还用胶水做了颗小露珠。

  我再一次犹豫地接下了花。他没说二话又回到房间里了。我站了几秒,看他没有再出来的意思,就有点恍惚地走了。在早晨的大太阳里,突然想起:我忘记跟他说拜拜了,也忘记跟他笑那么一下了。

  撰文 蔻蔻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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