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准拍场暗涌风向

　　早在2012年4月2日香港苏富比当代亚洲专场落槌之前，当代艺术经理人伍劲就预测到了此次春拍的“平静”命运。果然，整场总成交额逾2亿1100万港元，成绩不如二十世纪中国艺术专场。

　　当代艺术“F4”继续领跑，张晓刚的《血缘--大家庭：全家福2号》，最终以4600万港元的高价落槌，加佣金5218万港币成交。而方力钧的作品《1993 NO.4》以2500万港元落槌，加佣金2866万港币成交，屈居“亚军”。巧合的是，这两幅作品被同一买家通过电话委托竞得。获得季军的是刘炜1996年的作品《狗》，750万港元起拍，场内无人参与，最终电话委托以1200万港元竞得。除此以外，很多作品惨遭流拍，2011年尤伦斯专场盛事一去不返。

　　虽然水面平静，但也不乏涌动的暗潮。之前备受期待的1979年画家贾霭力不负众望，《苍白的不只是你》只身涌出水平面，最终以550万港币落槌，在伍劲看来，这是一个强有力的板块轮动信号。

　　后尤伦斯尴尬期

　　从传统水墨到当代艺术，随着2007年拍卖市场的关注点转移，与当代艺术的拍卖价格一起飙升的，还有数以百计的画廊和私人艺术博物馆，当代艺术随着中国金融的狂热迎来了一个突如其来的高潮。

　　时隔4年，那个随着金融危机一同“破产”的当代艺术迎来了又一次高潮--2011年苏富比春拍尤伦斯专场。当很多人对于在2011年整体经济低迷的资金环境下，苏富比推出的尤伦斯专场保持悲观想法，那时候的伍劲却非常乐观，“市场上主力玩家的心态还是要买入，而这种大批量高品质的出货又非常少见。”

　　不出伍劲所料，在尤伦斯的那次春拍中，张晓刚1988年的《生生息息之爱》（三联）以7000万港元成交，不仅刷新了张晓刚本人的世界拍卖价格纪录，同时也刷新了当代中国艺术品世界拍卖纪录。除此之外，在这场拍卖中，艺术家张培力、王广义、耿建翌、余友涵、丁乙、关伟、刘炜等艺术家的作品都打破了之前他们个人的拍场价格最高纪录。尤伦斯专场总成交额高达4.27亿港元，成交率达100%。

　　“2011年尤伦斯出货又带来了一个交易的狂欢，能获得这样作品的几率是非常罕见的。”伍劲说，“如果不是尤伦斯本身出现了资金问题，可能也不会同时拿出这么多有力的作品。”

　　尤伦斯的狂欢过后，寂静一片，市场变得尴尬起来。事实上，依然能够拍出天价的作品一件不少，它们都以各种姿态隐匿在世界的某些角落，只是主力玩家知道，在这种资金形势之下，除非迫于现金压力，否则不会有人拿出来交易。

　　苏富比点亮年轻艺术家板块

　　市场的另一尴尬在于，当代艺术“F4”遭遇3000万至5000万港币的价格节点，当看不到新的成长空间时，市场会变得迟钝起来，这个时候，需要不断注入新鲜血液。

　　一直领跑拍卖市场的苏富比如今瞄准贾霭力，早在拍卖之前，贾霭力的《苍白的不只是你》就被放在了苏富比图录仅次于封面的封二位置，低价估出了250万港元，超过了贾霭力之前拍卖作品的最高价。在伍劲看来，这无疑是苏富比一次“激进的冒险”。

　　“在整体的平淡之外，这就是对新板块儿是试探。”伍劲说，“贾霭力的这幅作品，是大尺寸的重要代表作，哪怕他是一个1979年出生的艺术家，都值得苏富比这么重视，放在封二和封二对页。”

　　显然拍出550万港元并不出乎伍劲的预料，他记得自己看到图录封面的方力钧《1993 No.4》作品的原作时，整个作品的颜色已经变了，“这可能跟当时中国的艺术家用的颜料有关系，当时生活拮据，而且也不方便采购到进口的颜料，结果20年不到，颜色就变了。”这更让他看好贾霭力的作品。

　　让伍劲看好贾霭力的作品，当然也不乏“历史原因”。早在几年前，贾霭力就被苏富比和保利“相中”：2010年苏富比春拍中一幅《在希望的田野上时刻准备着》就曾以194万港元成交，2011年保利春拍中，他的《风暴前的留念》，接着以195.5万元成交。

　　随着此次苏富比的“再次助推”，70后艺术家市场新格局逐渐形成，伍劲认为，此次贾霭力被市场接纳的深层意味是，“原来所谓的年轻艺术家板块（最大的如今已四十余岁，所以并不再年轻），将会进入到二级市场，也就是拍卖市场这个平台。”

　　紧随“卫星”式成长点

　　苏富比抛出贾霭力，无疑是抛出了一颗卫星。对于“三十岁成名，四十岁被市场接纳”，这个当代艺术市场的“硬指标”，仅仅被市场考验了五年的贾霭力，还只是完成了一半。

　　但这一半足以让现在缺乏活力的当代艺术市场寻找到了一个新的标的--年轻艺术家板块。于是，如何投资年轻艺术家，成了一级市场诚惶诚恐的新话题。

　　在伍劲看来，即便是专业的艺术品经理人，也要“去精取粗”，“勇敢瞎花钱”。

　　“就像在1993年你看不到方力钧一样，因为那个时候你满眼都是靳尚谊，靳尚谊和方力钧的美学标准是截然不同的。方力钧代表的是90年代初的另外一个对立，整个艺术的方向变了，思路也变了，如果你自己没有一个敞开的思路是看不到这个的。”

　　从1995年，伍劲开始接触到70后艺术家板块，一直到现在，他更多在接触80后的艺术板块，“由于自己的‘专业眼光’，我很有可能错过了80后的重要艺术家，但是这个是没有办法的，所以投资年轻艺术家板块，就要抛弃成见，以一个投资者的勇敢和大胆，给年轻艺术家一个机会。”

　　伍劲：艺术本来就是一种冒险

　　《小康·财智》：您说此次苏富比拍出的贾霭力的作品，可能代表着年轻艺术家正在登上当代艺术舞台的中心，在投资年轻艺术家方面，您有哪些建议？

　　伍劲：所谓的天使投资就是“勇敢瞎花钱”，我觉得有一定道理。如果你真是做天使投资家，投资80后、85后的艺术家，就是要勇敢瞎花钱。你根本无法知道这个艺术家未来会怎么样，可能他明年就不画画了，改去做电脑了，去创业做生意了。如果你能看到这个人身上的潜质，就要把这个钱花在他身上去支持他。再往前走一步，这就是所谓收藏年轻艺术家的态度。对于已经有一定知名度和市场实力的年轻艺术家，是另外一回事了。

　　《小康·财智》：是否要适时抛弃作为专业人士的专业眼光？

　　伍劲：是要去掉成见，时刻提醒自己要勇敢。你认为一些好的艺术品都是由一些因素构成的，这个标准已经在你的脑子里反复强化，但是现在你要把这些东西抛开，好的艺术品，也可能是另外一些东西，你原来认为好的艺术品，可能并非如此。艺术本身就是一个冒险，你支持艺术本身实际上也是一种冒险。就像你在1993年，大家肯定不会认为张晓刚或者方力钧是好艺术品的代名词，那时候根本没人看他们的作品，但是现在他们的作品被放在苏富比的封面，定价数以千万。当时如果你看到方力钧，在他面前做一个天使，你今天就成功了。

　　《小康·财智》：现在该如何寻找新一代的“方力钧”呢？

　　伍劲：现在我意识到我自己也保守了，当我看到一个85后方力钧的时候，可能也没有足够的重视，甚至于说我可能都没有机会接触到他们，因为他们离我太远了，所以现在我也通过媒体寻找，看有什么新的面孔。即使这样，有些新的面孔也可能在你的成见中就被屏蔽掉了，你看不到他，就这样错过了。当然如果找一个业余的人做也不妥，太冒失了。对于我们专业人士就是要“勇敢瞎花钱”。有时你觉得自己的投资不错，完美，但结果可能未必；有时你可能会觉得不安，无法掌控，其实可能是个好的投入。

　　tips

　　《苍白的不只是你》作品小注

　　艺术家在画中以刚健而具爆炸性的笔触，以及幻想中的末日废墟诉说着年青一代的心理相像；废墟般的场景，印象是来自中国东北地区被弃置的重工业区。戴着防毒面具的男子站在废墟中央，背上长着一双黑色的翅膀，远处一张空置的病床徐徐冒烟，画作前方则悬着一张白色的木椅子；刚劲的线条从画面中向外爆发，充满力量，但满载死亡意象的视觉语言却处处暗示着绝望的叫喊，并赋予作品悲剧的色彩，与画题呼应，反映了新一代中国艺术家在经济高速增长下的悲凉。

　　采写/《小康·财智》记者 晁珊珊 图/香港苏富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