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3月13日早上,我从西安出发,沿210国道穿过秦岭。中午在秦岭北坡的一个紧急停车处停了一会儿,然而一想此处晚上会冷,再是时间还早,又离开了。当时没想到的是,这实是个预兆。午后出了秦岭,进入石泉县。
自入秦岭,陷入一种思绪的流中,纷至沓来的念头,并不能常驻,略一露头,便即飘去,也不知想了什么,什么也没有展开。在平河梁南坡,双脚休息,任意溜下,心里便如上午一般,只是比上午更为舒适,也更为不安。这两种情绪混杂起来,又如一明一暗两种潮水,轮番拍击,此时人已经走神了,幸而对面来车极少,不至于有事。
下得平河梁,已近三点,季候亦从晚冬更至早春了,便思寻地宿下。
在石泉县高原村向一个村民讨了多半桶水,前后左右看了一下,不够惬意,继续前行,不久便到两河镇,这里有许多山里出来的移民,没什么事做,在街上闲立,我是闲人,见到闲人就喜欢;又有数家旅店,有热面皮等新鲜吃食,一一动问,忽然向自己道:“你难道真的喜欢这里么?还是给自己找借口,只为贪恋热水和床铺,便要懒在这里。今天是第一天,说什么也不能住店。今天如此好天气,难道不想看一看夜空,不想醒于晨曦中么”——当然,我对自己说这话不会这么文,还夹杂着几句咒骂自己的话,大意如此吧。另外,我不知道今天阴历为几,月亮和星辰谁将当值。
我一边开车,一边对自己说“不能再跑了”日常生活既无所不在,剩下的便只有离开本身,出发不到一天,我就对自己心生疑窦,有点不祥的感觉。
离了两河,说话便到土门垭。快到垭口时,见路边一所农房,西窗下坐着一个老太太,一动不动,东窗下,一个壮年汉子正在劈木,我瞧见他把关爱的目光投向老母,心里喜欢,又想止息,只是旁边实无平地。
过了垭口,左边有个房子,房前一个汉子对我叫道:“到哪儿去呀?”这个人姓孙,旁边的是他的老婆,和另一位只微笑不说话的男人。他们的村子,便在他们的身后山里,有一条路,伸上去了。这个村子名字倒好,叫幸福村。
我以为老孙是在路边开店的,原想在左近寻个停留地,他却是想搭车去安康,故有前面一问。我略失望,但也高高兴兴地让他们搭车。我的车中杂物不少,他们三人挤着坐下了,一路说话,到了石泉县城,各奔东西。
这一来我的计划受了点阻碍。此时已是下午五点钟,而我本想在到石泉县城前便停宿的。好在刚过县城,便见汉江,好宽阔的一片水面,据说是下面有电站筑坝,故有如此大水。我想也不想地停下车,换上拖鞋,不走了。支起三角架,静等日落,给旁边的汉水拍张照片,我也不怎么会拍照,不过架势是一定要摆足的。
七点已过,刚同家中通电话,说那边天已经黑了。
方才看了一会儿江色,看明与暗、赤与青的争斗,偶尔拍几张照片,不知高低,倒是连左右的山色也忘记看了,而那里明暗的变化,也颇可观。累了,斜倚在后座上,脚前便是汉江,偶尔看一看,更多是在出神。一些思绪如潜流般藏在下面,它们既无意上来,我自然无意召唤。这大概是一天中最舒服的时刻,心里空荡荡的,却又不觉空虚。
……写着写着,忽有亮光从脑后射来,原来是公路上的汽车,已开了大灯,原来天色迅速暗将下来,夜晚四平八稳地光临。
看到天色黑下来,我觉得踏实一些。夜晚是我的时辰,我不必再看实无兴趣去看的事物,别人也看不见我。今天的行程,一想就一阵迷糊,但我对这结尾是满意的,我住在了车里,安静,愉快,即将进入舒适的夜晚。
刀尔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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