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遇囧

　　朝鲜不缺自然生态景色，但很奇怪，去朝鲜的每个游客，最想去的地方却是管控最严的平壤。冒险本来就是人的天性，也许，在这里感受一些严肃气氛，甚至触碰某些禁忌，也是旅途中的重要乐趣。这个国家的今天，我们似曾相识。

　　和我之前去20多个国家不同，我选择去朝鲜，纯属好奇心理。去朝鲜的手续并不复杂，我在网上找了一家丹东的旅行社，提供护照号和交付订金。然而，最焦虑的就是等待旅行社通知。结果，一个多月后才接到旅行社的电话通知，原因是必须组团20人才能安排。我问对方：“难道13亿人中，组20人去朝鲜就这么难？”对方告诉我：“因为朝鲜和韩国可能爆发战事，最近没有人去，好不容易才凑到20多人。”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从丹东临出发前，旅行社给了我们一张纸，上面写满许多“不可以”：不可以带手机、不可以带电脑、不可以带通讯仪器、不可以带摄像机、不可以带照相机、不可以称韩国（只能叫南朝鲜）等等。在这张纸上，唯一写着“可以”的是：可以带零食、家电或者生活用品。底下还有个备注：“建议送给朝鲜的导游或当地群众。”

　　我可以不带手机和电脑，也可以多准备给朝鲜人的馈赠礼物，但不让我带照相机，可万万不行。最后，我趁同行的20多人在和丹东旅行社负责人交谈之际，将一台佳能70～200L相机藏在行李箱底下，瞒过了丹东旅行社的注意。

　　在火车上，我想，丹东旅行社的人难道真的没有注意我的行为？似乎不大可能，他们会说：那个家伙既然要带违禁品，就看自己在朝鲜是否走运了。

　　很快，我就目睹到在朝鲜私自拍照的惊险一幕。火车刚过鸭绿江，进入朝鲜第一站-新义州火车站时，一位同行的哥们，就按捺不住好奇拿出一台小型相机，对着车窗外一名朝鲜人民军士兵拍了几张照片。原来他和我一样，也“私藏”了相机，但他很快遭到了恐吓。那名朝鲜士兵，很快就登上火车，粗暴地收走相机，幸亏同行中有人会说朝鲜话，低头哈腰地向他表示道歉，那名朝鲜士兵才同意归还相机，但附加一个条件：必须删除所有照片。那个哥们说：“只拍了5张，为什么要我把相机其他照片也删呀？”没想到，朝鲜士兵居然用生涩的中文说：“删除，不准解释！”我在旁边看着，心底发毛，丹东旅行社给我们的那些“不可以”，是玩真的。

　　进入朝鲜境内之后，火车开开停停，一问原因，答案是电力公司对电要调度使用。火车停电，让我有机会仔细领略窗外。每座铁路桥的边上都建有一座碉堡，这些碉堡像是我们小时候看抗战电影里的景象，奇特的是碉堡居然全用美丽的女军人守卫，我很想用相机把她们拍下来，但一想到可能招致“灾难”，最终还是不敢拿出迫击炮一样的佳能70-200L。

　　我的桌号，我的蛋

　　火车抵达平壤后，我们看见外面的大巴。我们的导游来了，和传说中的一样：一位美丽的朝鲜姑娘，再搭配一位形貌枯瘦的朝鲜西装男。

　　上车后，朝鲜姑娘先自我介绍，并对我们表示欢迎。她说我们将住在平壤的西山宾馆，并叽叽喳喳地说了关于朝鲜旅游的纪律。我注意到，朝鲜西装男上车后，一直不发一言。

　　半个多小时后，汽车拐了一个弯，进入一个山坳里，迎面看到一座30层高的棕色建筑。美女导游说，这就是西山宾馆。

　　西山宾馆，听起来不错，但实际仅相当于我们国内三线城市里的旅店。大堂灯光昏暗，旁边的商店和咖啡厅都关着门。

　　宾馆有四台电梯，但只有一台可以运行。也罢，不让我走楼梯就算万幸。当我打开15楼自己的房间后，里面的陈设都是“中国制造”。劳累了一天，本想立即洗个澡，可是一打听，原来朝鲜的酒店提供热水的时间是每晚8点至10点。

　　不能洗澡，我就想到西山宾馆门口站站，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可当我刚走到门口，那个朝鲜西装男不知从什么地方蹦了出来，建议我回去，不要给他添麻烦。

　　次日早餐，我被安排在第2桌吃饭。早饭虽然一般，但还算可口，每一个人的台面上还有一个煮鸡蛋，奇怪的是，每个鸡蛋上面都用铅笔写着一个号码，我的号码是“#303”，意思就是，我的桌号，我的蛋，我不能拿别人的蛋吃。

　　旅游途上，被上课

　　上午去传说中的“三八线”，汽车发动前，美女导游对我们再次约法三章：“第一，不许拍照，要拍照必须事先征得导游同意；第二，不许说韩国，只能说南朝鲜；第三，到了‘三八线’必须听从人民军军官指挥，否则不负责你的个人安全。”最后这条，真吓人！

　　3小时之后，路过一些有荷枪实弹人民军守卫的路障后，抵达了“三八线”。车上的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大家被要求在一个广场中下车等待，一会儿，一位操着流利中文的人民军少校请我们进入一间大房子看“三八线”全景沙盘，并为我们介绍了“三八线”。

　　少校在介绍时用朝鲜文，美女导游为我们翻译。美女导游知识功底太差，翻译时不时被少校纠正，臊得美女一直脸红到我们参观结束。

　　之后，我们来到下一站：停泊在大同江边的美国间谍船“普韦布洛号”。这艘被展览的美军间谍船，象征着朝鲜战胜美国的骄傲。

　　旅程中的友谊

　　在平壤的最后一站，是去万寿堂拜见金日成铜像。这是在朝鲜旅游中被指定的项目。

　　汽车先在锦绣山纪念宫附近停下。这时，有一位提着巨大黑色塑料袋的妇女，像事先约好一样登上了我们的车。美女导游对我们说： “去瞻仰金日成主席铜像是非常严肃的事情，我们必须要从这位妇女手里购买一束鲜花以备敬献，同时，如果照相留念要特别注意，只许拍照金日成主席铜像的全身，不许拍半身！更不许站在领袖面前摆着领袖的姿态拍照！”

　　她说的后半段要求，大家都能遵守，但对买花的要求，有人不同意。一位来自沈阳的客人问买花是不是自愿的？美女导游说，当然是。这位客人于是说，那我就不买了。美女导游也不理他，就和我们当中那位会说朝鲜话的同行者，用朝鲜话说了几句。一会儿，那位同行者对我们说，希望大家还是自费买一束花，否则会给导游带来极大麻烦。因为这意味着我们这个团，对伟大领袖极大不敬。为了弥补错误，不受惩罚，导游只能自掏腰包给我们买花。

　　看到我们全部在车里买花后，两位导游脸上是如释重负的表情，他们终于化解了一场“危机”。但我拿着刚买的鲜花仔细看了看，发现花瓣的边缘有些发黑打蔫，似乎是别人使用过的。所有人都发现了这个问题，彼此相视，然后是无奈的一笑。

　　平壤不大，用一天就参观完了，我们这个组团将奔赴朝鲜的下一个旅游地，而司机和导游也将更换。我看见同行中有几个姑娘和美女导游作别时，居然互相拥抱在一起，流了眼泪。中国姑娘拿出手镯、项链和MP3之类的东西，送给了美女导游。我很奇怪，中朝姑娘之间的感情怎么培育那么快，而且来真的。想想也是，我小时候看朝鲜电影《南江村的妇女》和《卖花姑娘》时，曾经也无数次虚拟般地感受过中朝友谊，时至今日，尽管中朝百姓的生活质量和意识相去甚远，但我们与他们的关系，还真是微妙。

　　附文：

　　在朝鲜，你不可不知的8个“不可以”

　　●不能携带韩国物品入境。

　　●不得携带报刊杂志，尤其是印有丰胸广告图片的画报入境。

　　●严禁给军人拍照。

　　●不能拍着装寒酸的农民，街上的市民，商场，火车上，也严禁拍摄。

　　●领袖像不可以拍半身。

　　●不能直呼金日成和金正日的名字，必须在前面加上“伟大领袖”或“敬爱的将军”。

　　●在朝鲜不能提“韩国”两个字，只能说“南朝鲜”。

　　●晚上游客不能擅自离开酒店。

　　■文/刘晓丰 沈伟民 摄影/刘晓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