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的越南恋人
- 来源: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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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10-01-28 09:20
在一场遭遇战中，中方一名营长和北越游击队的一名负责人被俘。师部紧急命令，从全营选出十名战士组成小分队，执行营救任务。叔叔是其中之一。带路的一名姑娘主动要求加入小分队，她就是村里人，地形熟悉。女孩叫黎彩草，能说一口广西口音的汉语。
因解救行动成功，叔叔受到嘉奖，被批准回家探亲。
黎彩草家已被敌机炸毁，部队想让她到广西边境住下，可是黎彩草不断打听叔叔的下落，引起营长的怀疑。团长明确指示：告诉她，她找的人已经退伍，立即把黎彩草交给越南方面；通知这小子归队听候审查。
得知叔叔已经退伍，黎彩草只是一个人发呆。后来，她在一个雨夜消失了。
叔叔归队后，受到严厉的审查：和黎彩草在四天里讲过什么？做过什么？是否泄露了军事机密？叔叔全用摇头作答。审查不了了之，本来要被任命的班长职务也泡汤了。
不久，发生了一件震惊全国的大事。一次战斗结束后，部队返回途中，叔叔策动一位姓傅的战友与他结伴离队，深夜摸进黎彩草所在的村庄。美军早已撤离，村子是一片废墟，他们攀上后面的高山。叔叔疯了似的喊：“阿草——阿草——”几十年后，傅叔叔告诉我：“真是奇迹啊，你叔叔真把阿草给喊出来了。原来，她和村子里幸存的人躲在山洞里。”
瓢泼大雨中，叔叔和阿草紧紧抱在一起。阿草大声地说：“我晓得你会来的，你是中国男人。”
两人躲在一棵大树下，依偎着，谈了整整一夜。言语一向很少的叔叔只重复着一句话：“打完仗，我就来娶你。”
天渐渐亮了，在傅叔叔的催促下，两人依依惜别。阿草送给叔叔一只红木雕的小猪。这只木雕陪伴了叔叔一生。
归途充满凶险，他们和一群越南人不期而遇，当发出的暗号未被理会时，他们一下子警觉了，是敌人！他们把集束手榴弹掷向敌人的卡车，随后从一道断崖溜下，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两人重新归队，立即被秘密缴械关押。
部队终于摸清了全部情况：叔叔离队的目的是去见黎彩草，战士傅某系受鼓动而随从；黎彩草，年方19岁，本人及家庭历史清白，父母、爷爷全部在敌机轰炸中丧生；归途中遭遇的是南越部队，他们从美军军火库中运回的两车地雷被全部炸毁。
部队当即决定，上述情况，作为一级机密仅在小范围内通报，对外统一口径：他们在执行秘密任务。叔叔和傅叔叔退役，叔叔暂不安排工作，听候进一步处理。
1966年年底，叔叔退伍回家，享受的待遇十分古怪：未分配单位，却每月能到邮局领15元钱。叔叔每天下地干活，有时十天半月也不说一句话。
次年秋天，叔叔说，他要外出一趟。这一去，近三个月才回来，人瘦瘦的，精神极差。40年后，我通过叔叔夹在《毛泽东选集》中的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找到了黎彩草在广西东兴市江平镇的姑妈家。老人早已去世，她的儿子也已是白发苍苍：“哦，你问阿草的事啊？苦命啊，和一个当兵的好上了，听说解放军往回撤，就来找那当兵的，路上让地雷炸死了。那当兵的后来找到我家，晓得这事后，在院子里坐着，好几天不吃不喝。一天晚上他走了，我妈发现一张有阿草的合影照片不见了，肯定是他拿去了，痴啊！”
叔叔半年后成亲，婶婶是邻县的一个漂亮姑娘。
叔叔终其一生，都没有忘记黎彩草。奇怪的是，婶婶从来没有因此而有过不快。堂妹告诉我：“她从来不让我动爸爸那个锁着红木小猪的木箱，还说，一个死去多年的女人他还这么记挂着，啥叫男人？这就是男人。”
堂妹大学毕业后，婶婶硬拉着一家人到广西旅游。到了广西，婶婶找到旅行社，为叔叔一个人办了越南七日游。婶婶让堂妹把叔叔推上车。七天后叔叔归来，婶婶什么也没问，一如往常。
(焦弘东摘自《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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