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克谈新片

　　《神都龙王》格局比《通天帝国》大得多

　　《综艺》：《神都龙王》相比起《通天帝国》，有哪些大的改变和突破？

　　徐克：《通天帝国》是“狄仁杰系列“的一次尝试。《神都龙王》比《通天帝国》的难度高两到三倍以上。因为《神都龙王》的题材问题，牵扯到海洋、战船，所以跟《通天帝国》的设计非常不同，在场面、技术的处理都有很大突破。有三场规模浩大的水战，我感觉这几场戏都是我们华语电影里少见的，也许是第一次见到的处理手法和技术应用。

　　剧情方面，以前《通天帝国》讲的是大唐内部的权力争斗，这次则是国与国的交战，狄仁杰破案的范围牵涉到一个外交问题。

　　《综艺》：你说的难度，主要是指技术难度？

　　徐克：技术难度是首要的。如果技术做不到，剧情怎么都做不出来。比如上百艘军船遇上海难。一艘军船遇海难还可以，上百艘军船遇海难的话，画面太庞大了，但我们设计这个剧情是因为相信技术上做得到，我们也真的做到了。拍《通天帝国》的时候，已经是在挑战高难度，这次我们又提高了要求。这又一次证明华谊兄弟的眼光。投资者对剧本的看法是很关键的。他们很大胆，同意我照着这个剧本拍，给我很大的创作自由度。而最后这部戏再一次证明了我们可以达到新的制作要求。

　　《综艺》：据说这次场景达到了60多个，是你从业生涯以来最多的？

　　徐克：场景多是因为牵涉的人物跟他的背景有关联，所以需要用比较多的场景来描写人物跟空间的调度。很庞大的一个场景，其中所牵扯的不同角度都是一景，所以就场景增加了很多。美术难度非常大，因为我们要讲的是气势磅礴的大唐盛世。之前《通天帝国》描写洛阳城的时候避开了一些我们觉得比较麻烦的地方，但这一次我们把洛阳城的八条街给拍出来了。所以从很多方面来讲，《神都龙王》的格局比《通天帝国》庞大太多了。

　　《综艺》：从《深海寻人》起，你就流露出对水下拍摄的兴趣。为什么对此有如此浓厚兴趣？徐克：这两者之间其实没有直接关系。当时拍《深海寻人》时，是因为有一个景点我很感兴趣，所以我就借了这个景点拍摄一个故事，到了冲绳岛海底下的一个古城。而到了《神都龙王》，我是觉得在这个故事里表现水下世界会很有意思。当时我就想，既然我在水下拍过，3D我也拍过，那把3D放在水下会怎样呢？所以我又得到一个很好的机会去尝试。之前有人做过水下3D，但基本是后期转制，这次我们是水下实拍。

　　《综艺》：我也听到一些业内观点，认为3D电影不一定要全部实拍，一部分实拍、一部分转制更科学。你怎么看这种说法？

　　徐克：2D转3D也有它的弊端。转制的立体感没实拍那么强，立体程度有限。我们实拍的时候可以要求立体感怎么设计，可是转制的时候他们会考虑很多问题，比如说某个景不够深，当我们强调立体效果的时候，后面的景深缺了一块，那他必须在这一块里面补上应该有的东西，这对转制来讲是一个难度。动作戏也有这个问题。一个动作里面，动态过程中模糊的镜头，转3D也有困难。所以对于动作戏而言，实拍是有利的。

　　《综艺》：全部实拍的难度会不会比转制要大很多？

　　徐克：对我们来讲没有难度，因为我们已经拍过了，往下也没有难度，因为我们不断地在提高对自己的要求，然后争取在现有条件下往前再跨进一步。每跨进一步之前，我们都很实际地做了一些调研。我们也希望照这样一步步地把我们的3D技术增强。

　　《综艺》：《龙门飞甲》是中国首部IMAX3D武侠电影。你从中总结出了哪些经验运用到《神都龙王》里？

　　徐克：导演的处理手法一定有不同之处。《龙门飞甲》我们也有保险的想法，希望不会让观众在视觉上产生不太舒服的感觉，基本上是在安全范围内去做。做完《龙门飞甲》后，我们就了解到哪些地方可以更大胆地处理。《神都龙王》之后我也发掘到很多以前没有接触到的空间，觉得可以再发展一步。《神都龙王》已经在风格、手法处理方面有了很大进步，这对我来讲是一次很重要的经验。

　　对团队而言，经过了《龙门飞甲》的磨炼，效率提高了很多。他们本身也知道《神都龙王》的要求比《通天帝国》高很多倍，所以他们在各方面的组织、安排和时间控制上，比上一部戏更讲效率。比如说三场海战，预计花费的时间就要比实际耗费的更长。我觉得这是很大的收获：我们不光可以做到这种效果，而且时间还缩短了。新加入我们团队的一些成员对有些设计比较犹豫，感觉可能做不到。但后来我们的团队不断地互相证明可行，他们也就一步步适应过来了。所以，团队也得到了磨炼。

　　《综艺》：你特别喜欢在古装片里设计各种各样的兵器。这部片子也有类似设计吗？

　　徐克：其实重点不在兵器，重点是人物的性

　　格。人物使用的兵器一定要反映他的性格。狄仁杰的兵器是他的智慧。冯绍峰扮演的尉迟真金，因为他的速度很快，所以我给他设计了一种一招致命的兵器，他靠这个来制服很厉害的对手，在一场悬崖决斗中起到很关键的作用。

　　《综艺》：你对影片最后的呈现效果满意吗？

　　徐克：我们每设计一个剧情时，会预估它的完成度有多高。《神都龙王》的完成度我非常满意。

　　《综艺》：你怎么定位“狄仁杰系列”的类型？它是武侠片的变种，还是一个古装侦探片？

　　徐克：我心目中的“武侠片”有一个界限：人物一定要和武侠世界有关。“狄仁杰”系列本来就是一个“奇案”电影，所以我们当初处理它的时候，没有把江湖、武林放在里面，而是对朝廷权斗做了一个演义，主要还是围绕狄仁杰和他身边的几个人物的关系。所以从这一点来说，它已经不是武侠片，而是一个跟朝廷有关的侦破故事。动作场面一定有，而且一定是依据中国文化的元素设计的，但并不代表它是一个武侠片，它只是保持了民族特色。

　　也不能简单地说这是侦探片。古装、悬疑、侦探，是必然有的元素，但它一定跟既有的类型不同。我们看过很多世界各地的奇案故事，它们都有一个固有的文化氛围。讲狄仁杰的故事时，要把这个氛围放在中国文化空间里，要比他们的想象力更丰富。所以我们就给“狄仁杰系列”提了一个很特殊的要求：把更意外的元素放进去，而这个意外元素，要跟我们中国文化有关联。

　　《综艺》：所以有评论家认为你是“修正主义者”，经常会修改原有的类型，给它搭配其他元素。

　　徐克：我觉得没有“修正”。观众的口味在不断变化，我们做这么大的电影，是希望提供给观众满足感，让大家看完以后有激动的情绪。所以，要想办法把司空见惯的成分降低，把其中的特点凸显出来——（电影）没有“正”字，有了“正”的话以后也“修”不了了（笑）。

　　《综艺》：这次起用青春阵容，你是怎么想的。当时筹拍电影的时候，这些演员应该还没有“攀爬”到一线的位置。

　　徐克：原因很简单，当时我们做《通天帝国》时，就在想象狄仁杰是怎么进大理寺的，大家就把这些故事背景设计了一下，发觉这个背景很有趣：狄仁杰是怎样从一个普通人变成神探的？这需要追溯到他年轻的时候，演员当然也要很年轻。我当时也担心，觉得第二部就换演员是不是合适，但是王中磊和陈国富很有信心，他们愿意做这个尝试。

　　《综艺》：《通天帝国》出来以后，有一些观众评价说，这部影片不是典型的徐克风格，在推理探案部分，像是融汇了陈国富的一些特点。你怎么看待这个说法？你们是怎样合作的？

　　徐克：陈国富是一个很冷静的人，我是比较喜欢跳跃的人，我们就是“火与冰的结合”（笑）。我跟陈国富的合作已经有两三年。他的特点是，在剧本上会下很大功夫。每次讨论剧本的时候，陈国富提出来的要求和建议都相当多。故事进展的节奏、流畅点等等，我们都有很多沟通。实际操作的时候我的自由度还是很大的。剪完片之后，我们也会不断交流，怎样做最终版本。在后期部分，人物对白的确定，也是他来做的。

　　《综艺》：“狄仁杰”这个系列，后续还有哪些规划？

　　徐克：你到时候可以看看片尾，我们做了12张插图，都是我们对“狄仁杰”系列的构想。但我们也很实际，要先看《神都龙王》出来后的效果。如果在我们的预期之内，会继续拍下去。

　　《综艺》：你一直特别喜欢探索新类型、新风格和新技术，有些尝试非常成功，有些则不太被观众认可。你觉得你的探索是个人喜好多一些，还是基于你对产业或者市场的某种判断？徐克：个人喜好是首要原因，没兴趣的事，我不会做。对不同类型题材的尝试是我必然会做的事，而做出一个成功作品必然需要经历一个学习的过程。有些导演每一部电影都很成功，我很羡慕他们，可我还是愿意不断尝试一些没做过或者有难度的项目。希望接下来我的发挥空间更大。

　　文/喻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