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麻衣子:顶上光戏法

  • 来源:艺术与设计
  • 关键字:光戏法,抽象范畴,违和感
  • 发布时间:2014-03-13 16:32

  正在巴黎Joyce Gallery展出的武田麻衣子(Maiko Takeda)个展《返回大气层》(Atmospheric Reentry),虽是武田的毕业作品,却已因连续在伦敦时装周、维也纳博物馆区等重量级平台数次展出而“名噪江湖”。东京出生的武田麻衣子,先后毕业于中央圣马丁艺术与设计学院与皇家艺术学院,曾效力于英国帽饰大师斯黛芬·琼斯(Stephen Jones)、菲利普·崔西(Philip Treacy)、三宅一生以及珠宝品牌艾瑞克森·比蒙(Erickson Beamon),还拥有两位不同寻常的缪斯:冰岛前卫音乐家比约克(Bjork Gudmundsdottir)和剑桥大学社会政治学出身的演员蒂尔达·斯文顿(Tilda Swinton),前者还在最近的一次巡回演唱会中穿戴了武田麻衣子的全罩款。这些她服务过与欣赏着的人,都与她有一个共同特点:“不务正业”,涉猎广泛。

  你可以说武田麻衣子是女帽设计师、珠宝设计师,或者装置艺术家,但她只承认自己是借用了头饰这个载体,做着灵感释放。武田麻衣子的头饰有一个辨识度很高的特点:光线感。当灯光亮起,作品被捕入镜头,它们的半透明材质对人体的修饰,以及光线对半透明材质的修饰都达到一个气象万千的耀眼峰值。这感觉恰如其分地将时尚推向了深度的抽象范畴,却毫无违和感。

  设计空气的人

  银片、铜片、皮革、精密的手工、反重力的造型、不断变换的色彩,这些元素集结在光线下,打造了一幅未来主义风格的图景。《返回大气层》是一个综合的作品,内核很金属,外在形象却有一种莫可名状的温婉柔和。既然有人说武田麻衣子是装置艺术家——其实我们未尝不可戏谑一下:不想做装置的设计师不是好艺术家。一个好的作品最终必然是有一个创意过人的综合把控的,而这种综合导演能力,体现了一个设计师的基本素质。

  《返回大气层》这个系列最后的平面呈现、动态呈现,都把元素的最大潜能发挥到了极致。平面上,武田很会利用光线,这组作品甚至可以说有一半是光的作品,光在透明材质上的折射、反射,给了作品新的轮廓与气质,光线切割到哪里,作品的轮廓就转变到哪里。而动态实体上看,尖锐元素的密集使用,使人感到咄咄逼人的视觉和情感冲击力,“透明”却又附加给这种咄咄逼人一种雾化的效果。背景调性最大化的干净纯洁,给了整个作品一个“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焦点集中效果。

  “服装常常都是由有形有质的材料制成,与环境的边界也清晰可见。因此我就想做一些东西——你看不见它从哪里开始,也看不见它在哪里结束。”关于来自于云的主题灵感,麻衣子无意太过解释,她说她就是喜欢云雾缭绕在头肩的感觉,却不想在作品里直接抄袭云雾松软的样子。事实上这个概念的实验在她进入皇家艺术学院攻读硕士的第一年就开始了,只不过当时的创作更重视功能,而迈入毕业季后则转向抽象创意。

  “云”概念后期,她用精巧的技术实现了局部“豪猪毛”的形态与整体“云”状的和谐统一。渐变色印刷醋酸纤维楔刺,用银环作为固定点编织丙烯酸树脂薄片网,做成了一种可以立于肩头,甚至包裹过胸的“头饰”。头饰结构灵活,可根据穿戴者的轮廓和行为改变;此外,羽毛的飘逸轻柔感实现在了锋利尖锐的材质和造型上,矛盾造成了更和谐的统一,令人过目难忘。整个的造型完全地模糊了头饰与服装的边界、服饰与人的边界,让“头饰设计”以陌生姿态出现在人们眼中,也算麻衣子的一大心机。

  穿上一个小戏台

  说到组织方式的概念灵感与自己的整个设计追求,武田麻衣子聊起了歌剧《沙滩上的爱因斯坦》。这是意象剧场代表人物罗伯·威尔森出品的一部著名的后现代歌剧,演出持续四个小时无中场休息,歌词简化到“Do re mi fa so”,情节单调得让人昏昏欲睡。但《沙》剧就这么从1976年至今盛演不衰。

  对麻衣子来说这是一次很难言说的体验,她甚至先后在伦敦和阿姆斯特丹看了这部歌剧两次。演员像机器般在场上重复不断地移动,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乍一听这似乎有点像极简主义音乐中的循环法则,再一看作曲者,果不其然,是大名鼎鼎的菲利普·格拉斯——极简主义音乐最有名的代表。

  众所周知罗伯·威尔森极擅长舞台意象的营造,他的任何一帧舞台剧照都可以让人凝视半晌,浮想联翩。而提起菲利普·格拉斯,大家脑中浮现的多是一段不断重复的环状旋律。极简主义音乐最大的特征——持续的反复被用在《沙滩上的爱因斯坦》里,给了武田麻衣子相逢恨晚的感觉。

  于是,同样尊崇“持续反复”原理的“豪猪毛”编织手法诞生了,单位元素的不断重复累加,达到相当规模以后形成了震撼人心的效果。这就是《沙》剧给武田麻衣子的巨大启发,也是后来让她声名鹊起的独特个人风格的重要成因。

  不知道是不是同样由此而来,“戏剧氛围”成了武田麻衣子反复强调的关键词。她说她希望穿戴她的作品的人们能在周围创造一种超现实的戏剧氛围,让穿着它们的他们成为一个微型舞台:“刺猬也好,毛毛虫也罢,还有针灸,很多人给了我很多有趣的反馈。我就是希望我的作品能够带给人那种神奇的感受。”而头饰这种原本从帽子发展而来的东西,最初作用和含义被一再模糊掉了。

  英国的王室佩戴金冠,日本的皇室佩戴软帽——对于地球上许多民族而言,头上的装饰原本除了是对隆重场合的尊重,还是一种象征意义,它能让一个人瞬间变成另一种色调、人格与阶层。而来自东瀛的武田麻衣子,对于头饰(或者说帽子),有没有一些基因里的情结?对此,麻衣子回应说她不喜欢将民族风格太特意地植入作品中,认为“太明显,太容易了”。

  但尽管如此,她仍旧觉得自己的作品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日本味,这是潜意识反馈,与她的意图无关。这里面有个有趣的反抗与顺从的关系。“在日本,极少

  1外来移民,人们的外观都很相似,不只是发色、眼睛、肤色,包括三观都很类似。这种大的雷同下,反倒更难做自己了,常常会觉得自我被大众淹没。所以搬到伦敦后,我反倒觉得自己更像个日本人。”她似乎并不乐意强调出身的作用,对她来说,一个日本人在日本,反而更是一种束缚,有些本质属性和自我,反倒是离开了母体土壤才得以发掘。

  武田麻衣子认为自己是个惯于苛刻地自我批评的人,倚仗推敲甚于倚仗先天。一个设计实现下来,从主题概念落实到具体实施方法,再到精密地反复纠错这一繁琐过程,她都不厌其烦地做着机器般的计算和权衡,在这个过程中,要保持不让整体概念打折,是一件很难的事。而我们看设计的方式,从只看设计里的视觉,到看设计里的良苦用心,再到从设计师背后经历里挖掘蛛丝马迹,也有点像一个设计实现的过程。从风格读到针迹,最难的仍旧是记得引发这个设计的初心。■

  文 Article/韩纯 Han Chun 图 Pictures/本刊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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