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往西德:巴塞利兹和同时代艺术家

  • 来源:艺术与设计
  • 关键字:时代艺术,巴塞利兹,拍卖纪录
  • 发布时间:2014-03-14 08:27

  2011年六月的伦敦苏富比拍卖中,以乔治·巴塞利兹(Georg Baselit)为首的一批德国艺术作品竞创佳绩,不少艺术家创下了个人拍卖纪录,西格马尔·珀尔克(Sigmar Polke)的《丛林》就拍出了920万美元的高价,备受青睐的拍卖让德国现代艺术走向了一个新的高度。而这次成功的拍卖,其实是由德克海姆(Count Christian Duerckheim)这位著名德国实业家、收藏家促成的,当时他还带来了失踪多年的,格哈德·里希特(Gerhard Richter)早期的作品“Eisluferin”,将苏富比的当代艺术拍卖推向另一个高潮。而最近,德克海姆又再次将这批1960年至1970年期间的德国艺术带到观众眼前。

  去年年底,德克海姆向英国大英博物馆(The British Museum)捐赠了34件收藏品。这批藏品延续了2 011年德国艺术的蓬勃姿态,其中包括德国战后艺术家乔治·巴塞利兹、马库斯·吕佩尔兹(Markus Lvpertz)、布林奇·帕勒莫(Blinky Palermo)、AR彭克(AR Penck),以及上文提到的西格玛尔·珀尔克和格哈德·里希特。自从四十多年前他第一次看到巴塞利兹“英雄”系列作品中的一件印刷品后,从此便开始对本国艺术家的作品着了迷。“我对历史感兴趣,我喜欢看到我那个时代的艺术。”伴随着收藏开始,德克海姆陆续结识了波尔克、巴塞利兹、里希特,以及一大批当时尚不知名的艺术家。而今,在他的收藏中我们可以见证德国当代艺术创作的丰饶,丰富的藏品几乎可以构成整部德国当代艺术编年史。

  德克海姆在捐赠的同时决定再借出60件绘画作品给大英博物馆,用于举办展览“德国分裂:巴塞利兹和同代艺术家”(Germany Divided: Baselitz and His Generation)。2014年2月6日至8月31日,这些德国战后艺术作品便于大英博物馆的版画和绘画展览中心与观众见面。博物馆馆长尼尔·麦克格瑞格(Neil MacGregor)表示,这次“特别慷慨的捐赠”将给该馆内的现代德国艺术收藏带来新机,他说:“这些德国战后艺术家几乎从未在大英博物馆举行作品展。这次的捐赠也将给博物馆带来一次难得的机会,一次追溯从阿尔布雷特·丢勒(Albrecht Dürer)至今德国油画和版画制作历史的机会。”此次展出的90余件杰出素描和版画作品将探究巴塞利兹等6位身居柏林墙两侧的德国战后艺术家是如何重新定义艺术。

  本次展览的艺术家们起初都居住在东德,在1961年柏林墙建成前,他们移居到了西德。其中几个艺术家曾在东德接受过艺术学习,但最终还是在西德确立了艺术成就。作为同一时代的人,他们都经历过德国二战的战败以及1949年德国的分裂。艺术史上习惯将1945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作为分界线,二十世纪的绘画和雕塑发展恰好也在这里开始转折。在德国,战争摧毁了整个国家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国家分裂、冷战,世界艺术中心也从欧洲转移至美国,在各种内外因素共同作用之下,德国的当代艺术却发展出一种独特的逻辑,以德意志民族特有的内在精神影射出对社会心理和意识形态的反思和批判。

  二战之后西德努力寻求一种没有受到纳粹沾污的艺术形式,而此时社会主义阵营的现实主义绘画表现形式显然不再适应西德的要求。随着经济和国力的愈渐强盛,政府的文化政策把战后的青年艺术家们推上世界艺术舞台,后来在国际艺坛还掀起了波澜,这批艺术家被冠以“新表现主义”的称号,但其与二战前的表现主义艺术并没有直接延续关系,更多的只是一个暂时概念。由于西德的文化政策,这群人许多都是在社会主义的东德接受了艺术教育,进而反叛学院的体制,然后逃亡到西德的艺术家。巴塞利兹、吕佩尔兹、帕勒莫、AR彭克、珀尔克和里希特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们在二战之后成长起来,对德国在二战所犯的罪行有着真诚的忏悔,对历史有着反思的批判,并且具有公共的政治启蒙思想。借用批评人王林的话:“回到艺术和现实的关系——如果现代主义的表现主义强调了个体意识对于艺术的重要性的话,那么新表现主义突破了比较封闭的人性,强调个人要承担历史和社会的责任。”这批艺术家各有各的特色,但是他们的艺术却都有着一些共性:作品中往往有着一种通过可视物象而暗指他物的深意,艺术家们寻找属于自己的符号与暗意。正如里希特在1965年创作的那幅著名的作品《鲁迪叔叔》那样,身穿制服的男子不禁引起对其身份的揣测,但刻意营造的模糊感却是一种有意的破坏,艺术家对可视形体的破坏向观众揭开了心灵创伤的伤疤。

  里希特许多作品的确是借助摄影,但他不是在画照片,而是试图使绘画像照片那样反映事物的真实和存在的自我力量。通过对照片的改变、重新创作,表现出他所处时代的现状。冷战过后的严酷、紧张,在里希特的作品中呈现出一种自我保护的冷静以及让人不安的神秘。作为一名艺术家,里希特思考的问题不只是如何成为一名艺术家,而是如何面对历史留下来的恐惧。

  巴塞利兹出生在东德,却因“政治不成熟”被驱逐出校,辗转至西德与当时的抽象主义风气进行抗争。他的具象表现为德国新表现主义的发展起到重要影响作用。倒置的图像是巴塞利兹的一大特色,“我为何不该颠倒呢?绘画是为了表达人的精神的,正是这样,我可以把奶牛画成绿色,把人的脑袋倒置。”作品中,上下倒置的人物似乎在向上升,重力颠倒,强烈的色彩和宽大而粗犷的笔触渲染出独特的画面形象。他强调作品的形式特征,致力发掘原始精神性图像的意义,他始终保持着对传统艺术手法的信念,与博伊斯的“走出画布”风格成为德国当代艺术的两大方向。

  吕佩尔兹常常将纳粹时期的各种符号引进作品画面中,直视二战伤痕是他的思考角度,在变化的调和中带来强烈的视觉力度。虽然他曾说过:“我的画里充塞了对于未来的秘密符号,我自己不懂,观众也不明白。”他的画面中没有历史的陈述,大多是形式的探索,他利用纳粹图志所揭示的政治话语和对于现实社会的抵制,反驳了其流行形象空洞的抽象艺术模式。吕佩尔兹认为,艺术没有任何社会使命,它不是人们达到目的的手段,否则就是对艺术的亵渎。在另一方面,有的艺术作品则带有强烈的民族和政治意识,比如AR彭克创作的一些涂鸦绘画就表现了东德与西德的对立。彭克作品中的形象充满着表意符号、象形符号等,不禁让人联想到原始洞穴中的绘画,而艺术家本人也认为原始人的精神与现代人类似。作品的内容十分直接,他关心社会政治,胸怀宽阔,通过笨拙的形象传达出冷战时代的恐怖与隔离的心理经验,有着与同时代新表现主义艺术一样的危机心态。

  1963年,珀尔克与里希特、卢埃格(Konrad Lueg)一起发起了“资本主义现实主义”运动,珀尔克是战后德国最重要的艺术家之一。他很喜欢也很擅长利用新的媒介在艺术上的尝试:利用廉价的预先印有图像的现成织物、流行文化和前辈作品图像,与高超的丝网印刷和各种材料相结合,创作出不同寻常的作品。他的作品始终有着一种永不枯竭的可能性和无法确切阐释的开放性。同样将综合材料运用得出神入化的还有帕勒莫。帕勒莫最出名的就是他的单色绘画以及极具个人特色的“织物绘画”(fabric paintings),所谓“织物绘画”是由简单的有色材料块缝合或绷在框架上的作品,他画在铝、钢、木、纸和福米卡上,而且他经常用胶带代替画笔作线。帕勒莫的拍卖最高纪录作品为创作于1969年的《无题》,粗麻布上的两大块刷了固体颜色的、凹凸起伏的棉织物,分别为深蓝色和绿松石色,它在2010年的伦敦苏富比拍卖中以1,110,000英镑高价成交。

  著名艺术批评家卢西·史密斯感言道:“德国新表现主义的存在与发展似乎形成一个完整的轨道——由完全的抵制到世界性的全盘接受。前辈们取得的巨大成功,使得最新一代德国艺术家行进更为艰难。新表现主义对他们来说已不可避免地成为一种学院艺术。”这批有着特殊时代背景和环境的艺术家们自觉地将自己的艺术创造与德意志观念紧密相连,试图用画笔抓住德国的创伤,探索德意志文化的根基。几年前的那场拍卖高潮曾引起不少人产生泡沫怀疑,但时间可以识别出真正属于历史时代的艺术。

  文 Article/陈烨 Chen Ye;图片 Pictures/大英博物馆 The British Muse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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