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宜诺斯艾利斯路边的探戈

来源:经理人
关键字:布宜诺斯艾利斯,探戈
发布时间:2014-07-24 15:29

　　我们对探戈的理解，全错了！你以为探戈是在说男女的故事吗？不，恰恰相反，探戈的本意是“世间一切都是谎言，爱情不复存在，万物皆空。不要指望有人会来帮助你，一切都是枉然。”因此，发明这种男女妖娆舞蹈的阿根廷人，其实是在严肃的谈论人生哲学。

　　我曾无数次观摩舞台上的探戈（Tango），为它强烈的音乐和性感表现深深迷醉。我知道它来自遥远的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如同我们的京剧一样，探戈之于整个阿根廷就是一种国粹。我希望有朝一日能亲眼目睹原汁原味的探戈。

　　这一次，当我坐飞机降落在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机场时，机场里到处张贴的探戈画像，已经把我推进了一个探戈的世界。

　　我并不想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真的跑到剧院里看探戈，我想既然是一个国家的文化，那么最能体现这种文化的行动应该在城市的每个角落。同行的阿根廷翻译告诉我，你想对了，探戈的确表现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每一条大街小巷。在阿根廷有一句话，要看探戈，必须到布宜诺斯艾利斯，而要看正宗的探戈，必须到城里的博卡小镇（La Boca）。

　　墙上的探戈

　　博卡小镇的名字和一支足球队紧密相关，它就是伴随世界球王马拉多纳成名的博卡青年足球队，这是博卡小镇的另一张名片。

　　不过翻译告诉我，很可惜，有探戈和马拉多纳两张世界名片傍身的博卡小镇，却是一个贫民区。“除了几条观光客常到的大街，千万别走远，傍晚入黑更不宜行走。”翻译的意思是，这个小镇盛产小偷、贩毒者和妓女。好吧，既然翻译已经劝谏，我就选择白天光顾吧，我只想看探戈，我对其他没有兴趣。

　　白天的博卡小镇充满旖旎的风光。这里的建筑一点也不颓废，没有高大的楼宇，却有很多像法国南部戛纳的那种法式小建筑，不同的是，这些建筑的外墙遍布七彩涂鸦，即使是楼房顶端也被悦目色彩披上浓郁的外衣，沿街摆满了各种探戈画作和工艺品。难道翻译对我说的是错的，这里哪里像贫民区？怎么会有低贱的“社会形态”？这里分明就是一个艺术天堂！

　　博卡小镇不大，主街卡米尼托街（Caminito）只有几百米，但这条几百米的街道，每到周末就是一次探戈的节日。

　　上世纪50年代之前，卡米尼托街甚至没有任何名字，街道的名字得源于阿根廷画家金格拉·马丁（Quinquela Martín）的建议，她鼓励街道两边的居民，把各自家里的外墙全部开放给艺术家做涂鸦用，也许是受当地人爱好探戈的启发，艺术家的涂鸦大多以各种变形的探戈形象来表现，后来又有小商人依靠着这些“探戈墙”摆出了各种贩卖探戈服装、工艺品的小商铺，时间一久，这里就成了一条名副其实的探戈街。1959年，政府索性将这条街道变成一条“步行街道博物馆”，让行人漫步其间，体验浓郁的探戈艺术氛围。

　　在卡米尼托街形成探戈街的半个世纪中，除了墙体探戈艺术和探戈商品之外，还滋生了一代代的探戈舞者，有些舞者也许从儿童时期就在这里跳舞，一直成为鹤发老者，甚至死去。总之，卡米尼托街在整个阿根廷，就是探戈的代名词。

　　我到的这天，正值周末，卡米尼托街的中心挤满了各路探戈高手。

　　绝望的探戈

　　在博卡小镇，我一直想弄明白：高雅的探戈舞，为什么不是诞生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市中心，而是诞生在这个被唤做“贫民区”的地方，既然如此下里巴人，后来又怎么成为风靡全球的国际标准舞种？

　　卡米尼托街上一个在街边喝咖啡的老人为我揭开了谜底。他告诉我，约在19世纪中叶，欧洲和非洲人开始加速向这里移民，先是意大利热那亚的移民，后来是非洲的黑人，再后来是潘帕斯草原的高乔人和加勒比地区的穆拉托人，他们大多是码头劳工或水手。闲暇之际，这些男性移民在酒吧和小餐馆中娱乐，但他们觉得仅仅是喝酒和唱歌，生活还是很枯燥，他们希望能吸引女人，于是就将一种来自非洲的男人舞蹈进行了改编，并在肮脏拥挤的小酒馆里激情四射地跳了起来，这种舞蹈就是探戈。探戈很快吸引住了女人，男人之间的舞蹈随后就演变成男女舞蹈。

　　其实，探戈的舞曲已经暗示了其历史渊源。在舞曲中可以感受到移民文化的融合：热那亚人优美抒情的小夜曲；高乔人的民间舞曲；源自非洲的Habanera舞曲；还有水手们从古巴带来的曲调明快的“哈巴涅拉”。时间的推移和移民文化的不断渗透，使这些元素逐步融合在一起，形成别具魅力的探戈舞曲。这些欧洲移民远离故国流浪他乡，内心寂寞又伤感，曾有一首歌唱道：“世间一切都是谎言，爱情不复存在，万物皆空。不要指望有人会来帮助你，一切都是枉然。”这正是探戈舞所蕴含的一种典型情绪。

　　随便在卡米尼托街上走走，都会听见探戈舞曲和看见跳舞的人。不过，他们和中国大妈跳广场舞有很大不同，他们散落在各个角落，自己跳自己的舞，不搞集体运动。

　　我仔细看了几对探戈男女后，发现和我平时在国内看到的完全不同：我们在国内看到的探戈男女，那种你不看我，我不看你，你不理我，我不理你，毫无交流的探戈，原来都是错的！这里的探戈，是无论从眼神、肢体，甚至双脚都充满电石火光，男女之间的暧昧，从舞姿中全都呈现出来。双方的腿脚，会在有节奏的旋律中，飞快地触碰、胶结、缠绕在一起，令人心潮非常澎湃。

　　除了路边鲜活的探戈之外，博卡区甚至滋生了一个陪人摆探戈pose的职业，许多游客热衷于此道。只要付给“演员”们10美元、20美元不等，你就可以换上探戈服装，然后跟“演员”摆个看起来像模像样的探戈动作，拍照留念。当然，要想和这些“演员”真跳上一支探戈，就要多给一些钱，这些“演员”可都是一些货真价实的探戈高手。

　　离开卡米尼托街后，我想我们此前都误读了探戈，以为探戈只是性感舞蹈的代名词，其实它承载了一段阿根廷人的历史，在祖辈远离故土，流落在异乡客地不知所终时，人只想找到伴侣，建立人生新的希望。探戈是一种无奈者的肢体语言，正如“阿根廷，别为我哭泣”这句话一样，这里的先辈们希望用探戈颠覆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