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具有场所精神的永恒设计

　　——访RTKL建筑设计咨询国际有限公司副总裁 曹斌

　　纵向化品质管理 本地化专业服务

　　《设计家》：首先请谈一下您的学习和职业的经历。

　　曹斌：我从很小的时候起就很喜欢画画，父亲在规划局工作，时常会看到他工作上的一些建筑模型的照片，我非常感兴趣。中学的时候，我虽然分在在理科班，但内心又很喜欢艺术和人文学科。高考的时候我的最佳选择自然就是将工科和艺术结合在一起的建筑学专业了。1982年进了东南大学（当时的南京工学院）攻读建筑学。在1989年研究生毕业之后，留校两年。1991年，去美国留学，自此在美国呆了20多年。在美国期间，拿到美国建筑学的硕士后，先后在不同规模的大中小三家不同的建筑设计公司里工作。于1999年加入RTKL国际设计公司。近年，因RTKL在中国市场的日益成长，根据公司发展策略的要求，被从美国派来中国的上海分部建立和发展公司的设计团队。

　　《设计家》：目前您在RTKL中担任什么样的角色？主要的工作内容有哪些？

　　曹斌：做为RTKL的副总裁，我现在同时还是负责公司全球设计品质管理的公司设计委员会（Design Leadership Council）的成员。除了负责中国区酒店类建筑设计的项目以外，我还领导建筑设计团队从事大型地标性商业综合体项目的建筑设计。RTKL的项目管理是责任副总裁制。每一个项目，都由一个副总裁总负责。项目的团队成员，主要由主创设计师、项目经理和项目建筑师所组成的三驾马车为核心团队。项目经理负责具体的项目管理及人员安排；主创设计师则主导一个团队产生项目的设计概念；项目建筑师则是负责在技术及各种规范方面与各个顾问公司进行对接。而我作为项目总负责人，也便是一个类似于项目总“导演”的角色，职责在于领导团队，调配最好的资源，指导设计的思路，做出优秀的设计作品。

　　作为主创设计师出身的副总裁，由于在公司里职为的改变，虽然已经没有办法做到每个设计都自己亲自画图。但是，只要是我在负责的项目，我一定会参与设计的全部过程。从团队成员的配置，设计开始的头脑风暴，方案的定稿，效果图的最后修订到所有主要的业主和政府沟通会议，我一定都会亲历而为。并在此过程中应用最新的设计技术手段和理念，发掘和培养公司优秀的后起之秀设计师。我认为，和小型的设计事务所不同，一家大型国际商业建筑设计公司，由于其所承担的设计项目，投资巨大，技术复杂。必须要保证设计品质的稳定性。就要保证每个团队成员都能在设计的过程中发挥各自的专长，在团队的工作中其各自不同的作用，让整个团队密切配合，发挥到最佳水准，保证整个项目的品质。

　　《设计家》：RTKL对项目是如何管理的？

　　曹斌：在如火如荼的城市化的进程中，中国的建筑设计产业与市场也日渐成熟。随着整个市场的成熟度不断提高，需求量大，各种类型的建筑师事务所也都不断出现，和国际市场接轨，以满足市场不同层面的需要。原先作为美国设计询公司的RTKL，在2007年被并购后成为跨国公司ARCADIS的一部分后，它的管理战略变得更加国际化。RTKL上海公司在管理运作上有别于其他中小型的国际品牌事务所。第一，管理系统早已经超越了传统事务所的简单的管理方法，通过电脑信息管理系统的整合，使得无论是资源还是项目的管理，都已非常的精细化和专业化；第二，为了保证不同市场项目的设计品质，公司设计了横向的不同市场项目的技术管理系统，具体为商业地产（含零售与娱乐，酒店，办公和住宅），公共建筑和医疗建筑。同时为了更接近各地不同的市场，我们又有纵向的区域管理系统，将公司根据地域化为美洲，亚洲和欧洲三个区域来管理。第三，作为业界的领导企业公司，公司投入大量的资源来贯彻前瞻性的技术和思想对产业未来发展的影响。在所有的项目操作管理上用国际上业内最先进的体系严格控制，保证项目设计的品牌质量。与此同时，RTKL也强调本土化经营，希望当地人做当地的事。我们公司在品质方面是纵向化管理的，但是在服务方面还是希望由本地专业人员提供服务。

　　在技术方面的管理，我们强调术有所精，每个设计师都应当是一类项目的专家，归属于某一个市场类项目。比如我是专门做酒店和商业综合体的，就不太会去做文化建筑。除此以外，我们还拥有先进强大的电脑项目管理系统，从业主在与你接触的第一时间开始，所有的信息资源便进入系统，开始对对项目从合同谈判到设计完成，做一个全面的管理。我们的设计方法从来都时强调团队的集体智慧，而不是大师勾个草图后，让小朋友画图做出设计方案的模式。我们所做的并不是一个大师的作品，而是一个城市的建筑。所以，一定要整合团队智慧，在很多研发的过程中，发掘出灵感，来为这个城市打造出具有精神意义的永恒的地标或场所。

　　《设计家》：您觉得RTKL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

　　曹斌：和有些设计公司过度最求规模不同，这些年我们力求将对世界环境和资源的关注以及可持续性发展的理念和最新的技术整合在一起，强化我们的设计哲学理念和设计手段。公司成立了专门的推广委员会，推行我们的PDD（Performance Driven Design）效能化设计方法。

　　我们的设计方法中所说的效能，所需考虑的因素，不仅包括了绿色环保节能，更涵盖了社会，经济以及美学等各种因素，而不是简单的环保绿色理念。在当今业内，提出可持续发展的公司有很多，但真正落实下去得却很少。很多设计公司也就是在项目设计完成之时将其随意包装一下便推向市场，而我们则从项目一开始就强调这个问题，开发出的一系列设计软件平台，将效能化设计的理念贯穿在设计的整个过程之中。

　　酒店产业的调整是市场成熟的表现

　　《设计家》：RTKL目前在中国总的市场定位如何？

　　曹斌：RTKL目前重点于地标性或者目的地性的项目设计。我们整个公司的项目类型根据市场的需求化分为三大块。第一大块指的是WORK PLACE，这类公共建筑项目的业主通常也是建筑物最终的使用者。比如中国国家科技馆、联想总部大楼等。第二块是医疗建筑。第三块则是目前做的项目最多的商业地产。它包括娱乐和商业零售类、酒店类，办公类和居住类。我们大部分的项目都是由上述几种功能在一起的商业综合体项目。关于酒店类项目，RTKL主要是做国际品牌的酒店，比如洲际系列，希尔顿，凯悦系列、喜达屋系列、万豪系列等国际品牌的五星级酒店。

　　虽然，RTKL作为一家境外公司，虽然不提供施工图设计的服务，但我们可以通过与做施工图等后期服务的设计院的配合，让我们的原创设计概念能深入做下去得到实施。值得一提的是，RTKL的设计师们，不仅专注开始的概念设计，更会去施工现场和业主一道确定最后的石材颜色、幕墙等细节问题，确保让最初的设计概念能真实地得以实现。

　　《设计家》：能否具体介绍几个你们在中国的代表性项目？

　　曹斌：关于酒店类的项目，我们在西安设计的金地开发的凯悦酒店，去年赢得了“设计中国”唯一得奖的酒店类项目。作为历史古都的西安，古城墙遐迩闻名。设计伊始，我们希望我们设计的酒店既不是一个简单的外来品牌的形象， 也不是一个遍地可见的简单的仿古建筑。我们希望我们的设计仿佛是从古城残墙上长出来的一个老树新枝，让人感觉这栋建筑是从这块土地上生长出来的，而不是一个与这个城市没有关联的舶来品。很自豪的一点是我们没有简单地设计一个仿唐建筑，而是在研磨了唐风文化宏大的气势、辉煌的气质的基础之上，有尺度地把它做成了一个反映现代国际高端品牌品质的，深具唐韵的当代建筑。

　　在地标性商业综合体项目上， 我们设计的三亚水居巷项目设计，更能典型地体现我们团队，从城市的尺度上，整合我们的商业复合业态的规划设计经验，为城市打造一个极具场所精神的新地标的设计能力。最初业主提供的规划布局，是一个非常平庸毫无亮点的开发方案。我们在对场地及其周边整体城市肌理，以及当地市场研究的基础上，大胆地提出了一系列的重新定位。从建筑形体到外部空间，从商业动线到各业态关联都做了精确巧妙的规划设计。将其规划设计成非常具有三亚气质的地标性综合体。

　　《设计家》：您如何看待当下中国高端酒店的市场走向？

　　曹斌：我认为，中国正处大规模城市化进程时期，高端酒店市场又曾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空白，所以，在市场上有着强大的需求。以前，国际上最高端的奢华品牌酒店大都出现在夏威夷、迈阿密和加勒比海等地。而现在，在中国各大主要目的地也有很多诸如四季、丽姿，文华东方这样的全球顶端品牌的奢华酒店。国际品牌酒店的标准相比之前也有着较大的提高。在今天看来，中国许多新建的高端酒店的标准已远远超越了世界其他地方。如此快速发展的原因在于中国有市场的需求。而度假酒店和旅游产业又成为可以拉动地方经济的一大力量。此外，城市酒店也是一个非常火爆的市场。现在的城市酒店，基本上都是与城市综合体整合在一起。这种形式相比单体建筑形式会使效益变得更大，和综合体内的其他业态相互拉动，提高土地使用的效率。酒店建筑通常成为一个城市的新地标。

　　随着市场的成熟度越来越高，酒店类型开始从高端往中端经济型发展。许多国际型酒店品牌在推高端品牌的同时推它的中端经济型品牌。高端酒店品牌也在中国从单一结构向复合型结构转变。例如英国的洲际、法国的雅高、德国的凯宾斯基，以及美国的万豪、凯悦，希尔顿，喜达屋等等都开始在中国市场完整自己的各种品牌，从而增加市场份额。

　　优秀的酒店设计师必须懂品牌、知地域

　　《设计家》：您认为，成功的酒店设计中有哪些必须体现的因素？

　　曹斌：首先，酒店作为一个高级开发产品，复杂性要比住宅高出很多。每个酒店管理公司都有自己特定的品牌系列，每个品牌都有特定的技术标准，这是它的一个核心，占有极其重要的位置。每一个成熟的酒店品牌都是花了很多年打造出来的，所以作为一个酒店设计师，了解酒店品牌的特点非常重要。这其中不仅是具体的技术指标。还有不同品牌所正对的不同市场的特点。

　　其次，因为不同的酒店总是与其所在的地方相联系。所以，酒店设计师还应当了解酒店所在地的文化：酒店一方面是商业开发项目，另一方面也是文化项目。一个好的酒店应该能够反映当地的人文气质和特点。对于旅行者来说，他们希望去每一个城市都能获得相同品牌的服务和设施标准，却能体会到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这对建筑师的原创能力有着相当高的要求。在设计商业综合体内的城市酒店项目时，设计师更需要处理好酒店和其他各个业态之间的关系，同时这种综合体内部的酒店建筑通常会当作地标来做设计，这对建筑师有着很大的挑战，但也是做酒店设计的诱惑所在。

　　《设计家》：您认为目前中国的酒店设计在重视地域文化方面做得如何？您对现状有什么看法？

　　曹斌：我觉得在中国城市化进程中所犯的错误之一就是没有充分尊重各个城市的地域特色。好比一个市委书记去了趟迪拜，回来就要把自己的城市间的和迪拜一样。每一个地方都会有自己特有的生态系统，每一个城市都应当有自己的故事。简单的抄袭和模仿只能说明内心的文化自卑和虚无。漫游美国，新奥尔良有新奥尔良的风情，波士顿有波士顿的调性、纽约有纽约的尊贵、洛杉矶有洛杉矶的浪漫……每个城市的尺度不一样，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特点，城市的特点才是自身的魅力所在。漫游欧洲，你也会发现，每个地域都有自己通过时间积淀起来非常优美的风貌。遗憾的是，目前中国的大规模建设，正在有心或无心地毁坏各地独特的风采。过度的复制正将原来多姿多彩的异地风情变为毫无特点的标准化楼盘。就像要在贵阳建几个陆家嘴似的金融中心项目，致力于把贵阳变成上海浦东。这是很愚蠢的一个做法。和基地城市肌理，历史文化毫无关联的建设，正在粗暴地抹杀一个个城市自己的成长的记忆。保留一些诗意的记忆是很智慧的。所以，我们在座每一个设计的初始，都会建筑设计师去当地采风，了解酒店所在地的环境、文化、气候，从中寻找灵感，以便更好地融入当地文化元素。当然，在设计中注重地域特征也不意味着是让你简单地做一个毫无新意的的仿古建筑。对于设计每个项目， 我们都坚信研发的重要性。只有有深度的研究，才会有有品质的原创的设计。尽管人们对建筑的第一感觉是“形式”——它的造型或者是色彩，但这些形态的“来头”一定要有意义，要考虑到项目的功能，同时赋予它可追溯的逻辑性，而不是为造形而“形式”。一个建筑，从建筑形态及材质等方面看很现代，但是又总觉得跟这个城市有一种气质上的契合，这才是成功的设计。

　　《设计家》：针对现在中国的城市现状，你对其未来的发展抱有怎样的看法？

　　曹斌：我对中国城市的未来充满希望。我觉得中国城市建设现在处于一个高峰期进入成熟期的过程，一些政府官员也已经意识到我们各地的城市建设必须要有自己的特点。事实上，每个国家都曾经历过这样的一个过程。像我们这样做地标性大尺度项目的设计公司，理应对城市的整体发展贡献积极的影响，通过每个项目的高品质设计来提升城市生活的整体水平。

　　责任，也是建筑师的价值所在

　　《设计家》：在与甲方沟通的时候，当意见出现分歧时，您是不是也会做这样一些说服对方的工作？

　　曹斌：当然，作为一个职业建筑师就要有职业精神。设计师要有自己的想法，不能一味地迎合业主的思路。在做一些项目的时候，也有一些业主会告诉我们说，我们设计的建筑还不够炫。这个时候，我们就要首先和业主进行充分的沟通，理解他们的企求。我们会告诉他，好的酒店或者商业综合体项目，不仅需要一个亮眼的立面，更重要的是它的使用功能。我们会在充分沟通的基础上，非常专业的给出我们的意见。为了保证项目建成的品质。通常我们在和业主接触的最初阶段，会对业主做出评估，看其是否有经验或者资源来保证高品质的项目得以实现。并不是来者不拒。

　　《设计家》：有些地产商在做项目时，会专门指定一些明星建筑师找来设计，您对此现象有什么看法？

　　曹斌：这样做的原因，有着各种各样的目的。有的开发商确实喜欢明星设计师他们独特的设计风格，有的则不乏商业炒作的策略。有些明星设计师由于公司规模所限，接的大多是比较小规模的建筑项目，项目虽然很有设计感，但有限于象牙塔中，相对于目前中国大规模的建设，对城市化的影响力还是相对有限。

　　《设计家》：其他您想与读者分享的。

　　曹斌： 非常感谢贵刊能给我这样的宝贵机会。作为一个建筑设计师，一个专业人士，不管是生活在世界的哪一个城市，只要你目前正在中国进行建筑设计创作，你都会感激这个时代，这片土地所赋予我们设计师的无限机遇。23年前当我离开上海去美国留学的时候，我的梦想是设计世界上最好的地标建筑。3年前公司派我回到上海，中国的城市化进程给了我们这代人实现梦想的机会。追求有意义的设计，让每一个使用者都能从我们的设计中体验到生活的美好，让我们的文化在城市和建筑中传承下去，这就是我们做为建筑设计师的意义所在。

　　曹斌

　　中国东南大学、美国俄克拉荷马大学建筑硕士。美国建筑师协会会员，美国建筑画家协会会员，绿色建筑认证工程师。担任RTKL副总裁。从业22年中，拥有多种开发项目的建筑规划与设计经验。作为主创设计师参与了美国，以及中国和中东等地的酒店、零售、商业综合体、高端奢华住宅、医疗、教育和公共建筑的设计。在RTKL，主持设计了海南万宁中信泰富君悦度假酒店，西安金地凯悦酒店，福州泰禾凯宾斯基酒店以及徐州云龙湖协鑫洲际酒店等知名国际高端品牌酒店。

　　RTKL是业界知名的建筑规划设计公司之一。在进入中国酒店设计行业的十余年中，为中国的开发商设计了诸如凯悦、喜达屋、万豪，洲际等国际高端酒店品牌的众多酒店项目。“每一个酒店品牌都拥有每个品牌的特点。每一个城市都拥有自己独特魅力的亮点。”RTKL建筑设计咨询 (国际) 有限公司副总裁曹斌说，只有尊重并研究每个地方的历史和文化，摆脱本土文化的自卑性和虚无主义，才能在每一个城市的建设和每一个项目的设计中寻找到当地独有的特点和灵魂。

　　原创性，并非只是口头说说而已。由于市场需求的要求，类似于快餐文化的席卷，“快”成了许多行业所追逐的目标，这股“快”风也同时影响着酒店设计行业。此间出现一些公司为了快速交出设计方案而做了一些复制建筑。RTKL如何应对这股“快”风呢？曹斌认为，RTKL将对设计品质的坚持和执着的信念贯穿在设计及管理的整个过程中。在他看来，建筑设计的过程就好比一棵植物的生长过程，虽说用化肥可以催生一棵植物，它长成后去没有自然成长出的品质。只有在设计的初始投入大量的研发过程，坚持原创性，才能让项目的设计变得有深度，有意义，真正的成为于可持续性的成功开发项目。而建筑设计师的价值应是在为项目的使用者服务，为社会服务，用设计的正能量带给这个社会积极的影响。作为建筑设计师事实上就是要为业主负责，为使用者负责，也要为社会负责。做为一个专业人员，就有必要用自己的设计给使用它的人们每天的生活带来积极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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