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准备生”到“练习生” 韩国K-POP文化背后的故事

　　近年来，韩国K-POP文化风靡世界，对中国市场来说，尤以韩庚、女子流行演唱组合（fx）的队长宋茜、女子组合MISSA中的孟佳和王菲菲等中国明星为K-POP进军中国的先锋人物。中国也逐步成为K-POP的重要市场及人才发掘地之一，同时带火了“练习生”的概念。近日，本刊记者探访了韩国娱乐传媒巨头CJE&M在中国开设的首家专业艺人培训机构M STUDIO，初步探寻了韩国造星产业，以及韩式艺能培训的“悲悲喜喜”。

　　K-pop艺人：不断演进的“文化产品”

　　日前，火遍亚洲的韩国12人男子组合EXO的中国籍成员之一吴亦凡正式向首尔中央地方法院提出请求，要求判决与韩国娱乐公司SM的专属合同无效。“公司对我就像是对待机器零件一样，根本不顾及我的意见和身体状况。”他在诉状中称。消息一出令众多粉丝哗然。遥想当年，17岁的吴亦凡通过海外选秀进入韩国最大的娱乐公司SM，历时四年“练习生”生涯后随EXO组合出道，后成为团队里在中国人气最高的成员。

　　“说难听点，他们就好像是韩国娱乐产业里的一个‘文化产品’。”M STUDIO的院长申用燮对记者坦言。2002年来到中国的他，从事民办学校艺能培训工作已有13年时间，同时帮助韩国娱乐公司选拔艺人，因此对这一领域有一定了解。

　　如今，韩国流行文化有了一个更为贴切的代言词—K-POP，源自美国的hip-hop街头文化，因形成了韩国人自己的风格并流行于海外市场而得名（K即为Korea）。资料显示，K-POP于90年代中后期随韩流扩散，2008年开始大量出现的韩国偶像团体使得K-POP风潮从亚洲地区快速蔓延至欧美国家等地。透过视觉影像平台，孕育出视觉为主的流行音乐；明星组合的视觉形象将流行音乐推动成为韩式流行文化，并以身体舞动作为歌曲表演方式，成为K-POP的商标。

　　申用燮介绍，韩国学者根据明星包装的不同形态，将韩国流行文化产业分成了以下几大发展阶段。

　　90年代中期亚洲金融危机的爆发，迫使韩国政府开始将文化市场当做产业来发展，那时的代表性艺人有安在旭、S.E.S、H.O.T、G.O.D等，但他们并没有经过系统化的培训和策划包装。2000年开始，由韩国最大娱乐公司SM的创始人李秀满一手打造的产物—宝儿（注：韩国流行女歌手）出道，开启了韩国造星模式的新时代。“李秀满当年去美国深造，注意到了美国市场打造青春偶像派艺人的经验，回来后便‘制造’出了宝儿。”据悉，宝儿9岁时被SM公司挖掘，从她的学习到生活方面给予了全部投资。“7、8年的时间里，据说SM仅为宝儿的学习就投资了30亿韩币，约合2000万人民币。”申用燮说，但公司后来也因为宝儿的走红赚得盆满钵满。在SM的成功案例之后，韩国大大小小的经纪公司开始有了挖掘和培养艺人的意识，也因此有了“练习生”的概念。

　　2005年至2010年期间，随着韩国偶像型组合在中国以及东南亚市场影响力的增强，韩国组合开始吸纳外国人的加入，最出名的中国人为韩庚和宋茜（注：韩庚为2005年出道组合SuperJunior唯一的中国籍成员，2009年单飞；宋茜于2009年9月加入韩国女子组合f（x）正式出道并担任队长）。2010年以后，韩国进一步看到了中国市场的广阔，更将中文列为了练习生的语言必修课程。“2012年出道的组合EXO则代表了一种艺人培训全新模式的诞生，也最具突破性。不仅人数上突破了10人，而且制作团队也是国际化的，培训老师涵盖了中、韩、美籍，力图从语言、思想到风格受到国际化熏陶。”

　　申用燮告诉记者，眼下韩国造星已经形成了一套系统化产业链，从挖掘、培训、策划包装“产品”、市场推广到后期保持，每个环节都有一个专门的团队负责。娱乐公司会定期举办选秀活动，被签下的艺人需经过2至3年甚至3年以上的“练习生”过程。甚至有说法称，为了一个艺人的培训，韩国公司平均将花费10亿韩币，约合人民币600余万元。

　　韩式艺能培训：残酷的“技术活儿”

　　SM公司创始人李秀满曾将造星形容为“culturaltechnology（文化上的技术活儿）”，“那些孩子就像一块块原石，经过很长时间的雕琢和磨练后，好像创造出了一个新的人。”申用燮说，能够经受住艺能培训，是韩国艺人走向成功的决定性因素。

　　M STUDIO也是做艺能培训的，不过它走的路线更像是“练习生”之前的“准备生”培养阶段：这里每季度都会与韩国知名经纪公司联合举办公开或非公开的选秀，训练班结束后，优秀学员有机会成为韩国娱乐传媒巨头CJE&M的签约练习生，奔赴韩国开启自己的“梦想之旅”。

　　不过在这里，也能体验到韩国艺人的练习生经历，因为教学是原版的韩国模式，培训老师是包含了中国、韩国与美国老师的国际化团队。“我们比韩国当地培训机构多了韩语课和造型课。”申用燮表示，中国学生尚缺少造型方面的系统培训。

　　记者发现，每间教室的墙上都贴着一组标语，上面以中文和韩语对照的方式写着四句话：“不练习，就没有实力！”“不要狡辩，拿实力说话！”“今天的苦痛，是为了明天的成功！”“父母在看着你！”据说还有学员用手机把它们拍了下来，感觉累的时候就看一下。

　　“这算是给孩子们的一个警惕吧，用的是韩国人的语气。韩国人在训练场地会比较严厉，因为练习生的道路确实是比较残酷的。”申用燮多次用到“残酷”一词，“美国的形式是，培训是培训，经纪公司是经纪公司，艺人于经纪公司来说是相对独立的。但在韩国，艺人被挖掘以后，由经纪公司付钱，等于说艺人是公司里的一个员工，也是以后要被打造的‘产品’，公司会按照他们的想法来打造他们的产品，艺人则必须按公司的规划走。而且韩国人的一个特点是比较服从他们的团队，所以能接受残酷的训练。”

　　申用燮举例说明了韩国练习生的生活状态：白天上学，下午放学后到经纪公司进行舞蹈课、声乐课之类的学习，晚10点结束回家，大概半夜1点左右才能睡觉，第二天早晨6点起床开始又一天的轮回。他们几乎没有个人时间，没有周末，还得自己挤出时间来练习。公司如果要打造组合，往往是按两三倍的人数先找，且每个月有测评，没有进步的话，就要离开团队。有数据表明，中国学员失败回国的比例达70%，韩国本土人有90%会失败。

　　更不必说“不允许谈恋爱”之类的条款，练习生背负的精神压力无疑是很大的。“比军事训练要苦得多！想想看，部队有六日休息时间，吃饭和睡觉时间也都能保证。那些15岁至20岁怀抱‘明星梦’的孩子们把最宝贵的时间贡献给练习生了。”说到这儿，申用燮也禁不住苦笑起来。

　　据了解，当年红透亚洲的韩国5人组合东方神起和13人组合SuperJunior基本属于同一时期参加培训的练习生，当时有大约30个练习生和他们一起培训，最终只有这18个人出道成名。东方神起的队长郑允浩当了五年的练习生才得以正式出道，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一直担当别人的伴舞；前文提到的EXO中的吴亦凡，出道前也做了整整四年的练习生。

　　“能不能把中国比较有思想的东西放进去？”

　　虽然练习生的日子堪称“残酷”，但还是成为了中国年轻人在学校科班出身和电视选秀之外，追逐“明星梦”的一条新途径。

　　去年8月24日，M STUDIO在北京位于朝阳区广渠路的竞园图片产业基地开业，正是韩国娱乐传媒巨头CJE&M对中国市场考察了三年后的“野心之作”，据说仅培训用的电子设备就花费了近200万人民币。“北京是中国的文化中心，我们想通过这个平台挖掘中国的新面孔，同时起到韩国市场与中国市场的桥梁作用。此外，我们看到一些中国孩子什么基础都没有就去韩国报培训班，增加了很多不必要的成本。在这里，孩子们能节省费用，也能看看自己能否适应这样的节奏。”申用燮告诉记者。

　　M STUDIO的一层前厅有一个舞台，面积不大，但灯光、音箱等专业设备齐全。据说这是专门为学员准备的实战地，使其能够最大限度体验真实的明星生存环境，同时鼓励学员展示自己的舞台想法和风格，“毕竟，学习的感觉和上舞台的感觉是不一样的。”申用燮说。

　　在这里，还能处处看到口号“玩出你的星花样”。“我们提倡在玩乐过程中创造属于自己的文化。

　　首先要有风格上的冲击，通过不同国家的老师来学东西，而且是交流型的一种学习。经过文化、语言与思想上的融合，创造出一种新的style。”申用燮认为，必须创造出一个新的东西才能有文化产品的价值。“模仿的东西是不会被认可的。你的老师可以是美国人、韩国人，但既然你本身是中国人，就要做出中国的东西。这是我的理念，也是我们这里的发展方式。”

　　当初韩国人虽然是拿美国的东西来表演，但还是创造出了属于韩国风格的K-POP。“中国是文化大国，可挖掘的东西太多了。hip-hop必须要跟着美国的音乐来跳吗？其实完全可以融入中国功夫元素，做出新的表演尝试。所以先要打破固定概念，然后将不同的风格融合到一起，达到一个很自然的程度。”申用燮也经常问自己的学员：能不能把中国的旋律放进去？把中国比较有思想的东西放进去？“我曾看到韩国团队这样一个作品：音乐是西方的音乐，舞蹈也是西方的风格，但他们表现的是以三国演义为内容的中国画，因此最后跳出来的是中国的文化。”

　　截至本刊发稿前，M STUDIO培训出的首位艺人陈梓童以“实力派新人歌手”身份正式出道。据说“唱跳说”全能的她，已经在中韩两国做了累计两年的练习生。“我们希望她未来除了自己能够创作音乐之外，也能创造自己的整体风格。”M STUDIO专门负责新人发掘和培养的老师朴修贤表示。

　　文/本刊记者 赵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