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来 小说是探讨可能性

  • 来源:时尚北京
  • 关键字:阿来,小说,文学史
  • 发布时间:2014-11-10 15:15

  参加习主席文艺座谈会的著名作家

  参加习主席召开的文艺座谈会的感悟:

  感觉很好。没想到习主席讲的时候,不像意识形态里官员疾言厉色、照本宣科的态度,而是很放松,谈笑风生,旁征博引。习主席讲他青年时代怎么读书,讲他当知青时,因为听说另外一个知青手里有一本歌德的《浮士德》,为了去借那本书,走了30里地。他那天在讲话当中提到的他读过的作品至少有20,30部,他不只是说书名,还讲这个作品里有什么,来结合他的讲话进行分析。我当时就觉得,这是个老文艺青年。

  我想,他更多谈的是,我们面对这种市场化浪潮之下,对市场有一个特别浅薄的理解,把一切可以卖钱的东西都拿去拼命卖钱。但是文化恰好不能这样。

  谈到中国现代文学史,大概都绕不过去《尘埃落定》,20年前的5月,阿来开始动笔写它。他嘀咕了一句酒店房间不让抽烟,还是坐那儿聊起他脑海里那些神秘的智慧。

  阿来就像披着《尘埃落定》的神秘一样,大概是因为当年才30岁多点,只花了大半年时间,却写出很高文学价值的作品,这本小说像他的战袍,披不披着在于他。《尘埃落定》浑然天成,衬着当时的年轻,衬着阿来对小说的看法。

  他在小说中探讨可能性,超脱现实束缚,用自己的生活经验与情感逻辑去推动情节,他说这是想象。他不事先预设立场,也不是非常明晰地去传达声音,认为混沌一些,甚至都有点无序更好,这是小说家在玩儿艺术。

  他想到写一个“傻子”,因为古代贵族家庭近亲结婚,可是只写到这儿就没意思了,他又想到无论在历史上,还是从他对社会对生活的观察,其实自认为很聪明,把聪明玩得太过的人太多了,于是他将聪明人与傻子进行对比,人有时会对事情做出过度理解,过度反应,结果做出过度聪明但错误的判断,“傻子”没有心计,一路傻下去,却对所有事情做出比较正常的反应,反倒成功了。他写漂亮女人,描绘女人在各种利益博弈强烈的土司家族把美丽当成了武器。男人见到美丽女人可能会做出错误判断,这是男人的弱点,不过,女人往往会扑向成功,这是女人的弱点。以上只是将阿来在《尘埃落定》里的观点阐述一二,尽管是一个逝去年代的故事,现代人却很快能明白故事里讲的什么,阿来引用一位历史学家的话,所有历史都是当代史,如果没有今天的对照,如果不对今天有意义有提醒,过去的事情我干嘛要知道?

  现代人把自己包裹得很严,一个人的内在与外在会发生不统一。可是,只有人会发生偏差,更容易看到外在美。阿来说,你看高山,看大海,看一棵树开花,看一座漂亮的建筑拔地而起,内在和外在就没有太大差异。

  有一个观点,文艺创作这件事情一定要成为一流的,而成为一流,除了刻苦努力之外,需要一点天才。如果你在艺术上没有太大的天赋才华,不如选择去当工程师,你习得一些知识,掌握一门技术,至少可以当一名技术员,可以在社会中发挥很实际的作用。即便科学再伟大,科学家的构想也需要你来实现,但是艺术不用,艺术家自己已经把作品创作出来了。他创作了一个一流作品,你再创作一个三流作品,有什么用呢?

  阿来至今认同这观念。这跟他在20多岁已经写成两本书,开始被人称作作家时,内心焦虑的来源差不多,他觉得如果自己一辈子就写成那两本书水准的作品,就不行,对自己,对国家,都似乎作用不大,不如回去当老师,还能传播知识。

  阿来那时就爱四处行走。小时候生活在很小的地方,村子周围几十里地没有人,但从自然界角度来讲,又是个大地方,几十里地是雪山,草地,他小时候就漫山遍野四处跑,那里的老百姓经常背个帐篷就出门儿,说那是背着自己的房子,在外露宿好多天,睡在星空下,夜里醒来看见银河在眼前流淌。

  去往第一次任教的地方,阿来坐公共汽车走了几十公里后到了尽头,一人发一匹马,需要每个人骑着马翻越两个海拔4000多米的大雪山。他看起来比其他人都显得累赘,多了一箱子书,别人都骑马,他的马驮着他的书。

  后来那些书都储存在他脑子里的记忆仓库。他平常往脑子里塞的内容乱七八糟,印象深刻的就自己进去了。不过,扔进去时杂乱无章,它们自己却能找到同类项,会排着队出来,他有时会从仓库里取些东西出来挑,有些也可能突然冒出来。有人说应该将记忆仓库打理得井井有条,他说,对艺术来讲,处于某种无序的混沌状态更好。

  写最初那两本书时,他已调到地方文化局工作,之后,他停了4年没写作,倒是一年至少走破一双鞋。

  第5年的5月,1994年,他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动笔写《尘埃落定》,写到1/3时,感觉自己还能写。他又把记忆库里那些他认可的一流作品拿出来比较,笑称自己是天才。作品出名前,他写完有4年时间未能出版,有编辑让他修改,他的强烈自信告诉对方只改标点符号或者错别字,其他一律不改。

  他不对“一流”做明确定义,他说这无法定义。这个世界上刚出现一个第一流,大家根据第一流去定义,然后按这个一流标准写作的时候,新的一流标准又出现了,艺术就是创新,不断出现新东西,但是大家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认同感。

  他也对“美”不给予明确定义。在写一流作品时,他把“美”放到很高的位置。他说,艺术家最大的道德就是创造美。或者说,“美”这件事情只有艺术来管,艺术家可以兼顾社会制度、人性道德等,但这些可能其他人管得更好。

  阿来热爱大自然的美。他在旅行时爱沿途观赏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逐渐发生的变化,尤其在一个更广大的地域旅行,房子慢慢在变化,地势逐渐增高,地形、山势在变化,山崖与泥土的颜色在变化,随之而来的是植物的变化,新的树木、新的花草出现了,色彩也变得不同。他爱大自然,也爱大都市。不久前刚去完斯里兰卡,现在坐在凯宾斯基酒店房间接受采访。

  某年春天,按照自己的旅行计划,该出门了。阿来突然想到,要给作品加些装饰。当他构想一个作品时,会有一个抽象的轮廓,作品慢慢成形时,他已然能感受其空间感,就像一个建筑设计,构思时建筑的外壳已经出来了,当动笔写作时,就是在做建筑的结构与各种构件。阿来在构思《空山》时,他设想着很多面墙,最后变成一个完整的浑圆结构。当他完成6个像骨架一样的支撑以后,感觉中间缺少些什么。他放弃旅行计划,整个春季就关在家里,为自己的长篇小说《空山》修补了12个短篇。

  批评家看到了这种内部肌理的结构之美,评定《空山》为花瓣式的结构,将阿来最初创想的倒扣下来浑圆结构的建筑形象翻转了过来,变成了花瓣,6个大花瓣,长度基本一致,美学风格基本一致。12个短篇小说镶嵌其中,成了花蕊,短小,生动,有趣,像装饰品,可拆卸安装,自成一体。

  阿来把文学创作看得很神圣,在《尘埃落定》出版5年后才动笔写《空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作品在他心里酝酿着一点点长大,一年年成长,他不断观察它,有些构思出现了,又慢慢枯萎了,没有成长性,有些构思不断出现,反复出现,最后有一天,当他开始写时,已经在他脑子里很多年了。两部作品加起来,讲了百年历史。

  阿来追求文字的美感,看起来的美感,和听起来的美感。他20多岁爱写诗,后来爱写长诗,再后来只有小说能够表达自己。他最初不习惯小说的表达,总觉得跟诗歌比起来语言太平实。他习惯打磨语言。他描绘一件事情,会同时想到很多同意词,将它们置换比较,看哪个更准确,更精练,甚至更好听。第一声往往更好听,第四声往往更响亮,表现空灵感的不用重音……他说,艺术家永远在处理自己内心跟外在材料之间的关系,当韵律节奏刚好跟情感起伏一致的时候是最好。

  当他总是捕捉不到语言中那些微妙的地方时,他会感觉自己没有真正掌握某种语言。儿时从说藏语到学汉语,阿来也要理解到那些微言大义。当积累到一定程度人性道德等,但这些可能其他人管得更好。

  阿来热爱大自然的美。他在旅行时爱沿途观赏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逐渐发生的变化,尤其在一个更广大的地域旅行,房子慢慢在变化,地势逐渐增高,地形、山势在变化,山崖与泥土的颜色在变化,随之而来的是植物的变化,新的树木、新的花草出现了,色彩也变得不同。他爱大自然,也爱大都市。不久前刚去完斯里兰卡,现在坐在凯宾斯基酒店房间接受采访。

  某年春天,按照自己的旅行计划,该出门了。阿来突然想到,要给作品加些装饰。当他构想一个作品时,会有一个抽象的轮廓,作品慢慢成形时,他已然能感受其空间感,就像一个建筑设计,构思时建筑的外壳已经出来了,当动笔写作时,就是在做建筑的结构与各种构件。阿来在构思《空山》时,他设想着很多面墙,最后变成一个完整的浑圆结构。当他完成6个像骨架一样的支撑以后,感觉中间缺少些什么。他放弃旅行计划,整个春季就关在家里,为自己的长篇小说《空山》修补了12个短篇。

  批评家看到了这种内部肌理的结构之美,评定《空山》为花瓣式的结构,将阿来最初创想的倒扣下来浑圆结构的建筑形象翻转了过来,变成了花瓣,6个大花瓣,长度基本一致,美学风格基本一致。12个短篇小说镶嵌其中,成了花蕊,短小,生动,有趣,像装饰品,可拆卸安装,自成一体。

  阿来把文学创作看得很神圣,在《尘埃落定》出版5年后才动笔写《空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作品在他心里酝酿着一点点长大,一年年成长,他不断观察它,有些构思出现了,又慢慢枯萎了,没有成长性,有些构思不断出现,反复出现,最后有一天,当他开始写时,已经在他脑子里很多年了。两部作品加起来,讲了百年历史。

  阿来追求文字的美感,看起来的美感,和听起来的美感。他20多岁爱写诗,后来爱写长诗,再后来只有小说能够表达自己。他最初不习惯小说的表达,总觉得跟诗歌比起来语言太平实。他习惯打磨语言。他描绘一件事情,会同时想到很多同意词,将它们置换比较,看哪个更准确,更精练,甚至更好听。第一声往往更好听,第四声往往更响亮,表现空灵感的不用重音……他说,艺术家永远在处理自己内心跟外在材料之间的关系,当韵律节奏刚好跟情感起伏一致的时候是最好。

  当他总是捕捉不到语言中那些微妙的地方时,他会感觉自己没有真正掌握某种语言。儿时从说藏语到学汉语,阿来也要理解到那些微言大义。当积累到一定程度,有一天好像问题猛然一下消失了,他形容这就像飞机刚着陆时,坐在里面的人耳朵嗡嗡响,所有声音都听不清楚,突然一下,压力消失以后,世界上各种各样的声音重新变得清晰。阿来说,对文学艺术来讲,只有语言的表面意义还不够,我们总是在找深层隐含的东西。

  语言好是他受用的表扬之一,另一个是记忆力。旅行去一个目的地,他常会选择先看那里的地方史,好记忆与好习惯让他几年前在华盛顿给朋友当起了导游,尽管他仅去过2,3次。新作《詹对》根据地方史资料创作,是他非虚构类唯一作品,他把想象空间放在事实本身的逻辑之中,寻求新的一流。

  阿来曾在成都将《科幻世界》办得风生水起,那时他认为人生有很多可能性。到了现在,小说是他人生最大的可能。他曾有过极端的想法,如果不能写小说,他大概什么也做不了了,不如死掉。

  飞机在伊斯坦布尔着陆后不久,阿来确认了本刊稿件,写小说给了他生活更多的可能性,他跋山涉水想象新的可能。

  文:本刊记者 陈珂 摄影:裴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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