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女谍”110岁

　　电影《风声》中周迅饰演的顾晓梦，有着真实的历史原型，一代传奇女特工黄慕兰便是其原型之一。不同于顾晓梦的悲惨结局，黄慕兰直到今天依然健在，今年已经110岁。　　

　　她的一生是个传奇

　　黄慕兰老人在她97岁的时候完成了《黄慕兰自传》，2011年，她105岁的时候，得以出版。作为女人，她的一生多姿多彩。如果算上家里的包办婚姻，她一共嫁过四个男人，生了八个孩子，活下来六个，三男三女。她当过纱厂女工、大律师夫人、女银行家，在旧中国的大上海是社交圈中的红人……但是她的第一身份，是中共的特工。

　　黄慕兰，原名黄彰定，又名黄淑仪、黄定慧，出身于湘中名门，1926年，她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于北伐前夕在武汉投奔革命，担任了汉口妇女部的部长。国共分流后不久，黄慕兰赴上海从事地下工作，她曾营救过周恩来、关向应等中央领导人，她也是最先发现向忠发被捕叛变的人。

　　1923年至1925年，黄慕兰曾有过短暂的包办婚姻。随后黄慕兰的两任丈夫都是革命战友，1927年3月8日，她与《民国日报》总编辑的宛希俨结婚，但不久宛希俨就在赣南领导吉安暴动时牺牲了。1928年12月，黄慕兰接到地下党组织调令，秘密前往上海任中央委员会机要秘书，成为中央特科成员。赴命前，她强忍着丧夫别子的巨大哀伤，把刚断奶的儿子送回宛希俨的父母家抚养。在上海，黄慕兰与新任中央委员贺昌结成夫妻。然而1931年贺昌主动申请前往苏区斗争，从此杳无音讯(1935年牺牲)，留下一个儿子在一位战友家抚养。

　　黄慕兰这些不平凡的经历给了许多文学家以创作灵感，郭沫若的《骑士》和茅盾的《蚀》里都有她的影子。

　　智救关向应

　　1931年，上海的地下党组织遭到很大破坏，许多地下党员被捕。党组织看中了黄慕兰活动能力和社会关系，便委任她为中国人民革命互济总会的营救部长，与潘汉年单线联系，承担营救被捕同志的任务。

　　当时，地下党组织交给黄慕兰的第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营救关向应。黄慕兰打扮成上流社会贵妇人，找一个名叫陈志皋的年轻进步律师联系。她告诉陈志皋，要救的人是自己姑表兄。陈志皋出身于世家门第，家族广有人脉，其父陈其寿是上海法租界一位大名鼎鼎的人物。在陈志皋的帮助下，黄慕兰拜访了陈其寿。陈其寿很欣赏黄慕兰，收其为干女儿。在陈氏父子的帮助下，关向应终于被解救出来。

　　揭破向忠发叛变

　　1931年6月22日下午，陈志皋邀黄慕兰一起去看电影，因放映时间未到，便找了一个咖啡馆坐下来等候。两人刚刚坐定，就有一人推门而入。来者叫曹炳生，租界当局的法语翻译。他和陈志皋是同学，一见碰到了熟人，便走过来闲聊。曹炳生告诉他们，巡捕房最近抓到的一个共产党头头，是湖北人，50多岁左右，酒糟鼻子，镶一口金牙，9个指头，是悬赏10万元才抓到的。这个人架子虽然很大，但一点没骨气，还没用刑就什么都交代了。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黄慕兰一边故作悠闲地喝着咖啡，一边紧张地琢磨，此人到底是谁？突然，一个符合描述特点的人物闯进了她的脑海里：难道是党中央总书记向忠发！他要是叛变就不得了！黄慕兰心中十分焦急，曹炳生一离开，她便以头痛为由让陈志皋送她回家。

　　黄慕兰回到家中，立即打电话通知潘汉年来接头，两人将在上海工作的湖北人一个个排队后，认定此人就是时任党中央总书记的向忠发。周恩来接到潘汉年传来的消息，迅速组织中央机关的李富春、蔡畅等人转移。周恩来自己也住进了四马路上的都城旅馆。

　　果然，当天晚上，向忠发带着一队特务直接用钥匙打开了周恩来住所的房门，但是，他们却扑空了。当时周恩来的住所只有三把钥匙，除了周恩来与邓颖超外，另外一把就在向忠发的手里。一场危及党中央的巨大灾难，就在黄慕兰的报信后化解了。

　　为周恩来解困

　　1932年2月16日，上海《时报》等报纸突然刊登出一则“伍豪等声明脱离共党的启事”，同样内容的启事在2月17日《时报》以及2月20日、2月21日的《申报》上又连续刊出。“伍豪”正是周恩来“五四运动”期间在天津觉悟社的代号，后来又作为他在党中央刊物《红旗》杂志和《红旗日报》上发表文章时的笔名，为党内外许多人所熟知。周恩来问黄慕兰：“自从顾顺章叛变后，敌人在四处造谣，说我已经叛变自首了。你能用什么巧妙而有效的方法替我辟谣，揭穿敌人这种卑鄙无耻的伎俩？”

　　黄慕兰凝神思索了一会儿，拿起笔来起草了一篇稿子：“陈志皋律师代表伍豪启事：鄙人身体健康，希诸亲友勿念……”周恩来看后很满意，夸奖说：“你真是我们的女诸葛，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啊！这件事就请你先去和陈志皋律师商量商量，看看怎么能办得既有成效又妥善无虞吧！”

　　一生坐过四次牢狱

　　在营救关向应期间，陈志皋就对黄慕兰展开了近乎疯狂的追求。到了1933年，陈志皋正式向黄慕兰求婚。但黄慕兰一直对去苏区后杳无音讯的贺昌念念不忘，就以家庭、地位不相配为由拒绝了陈志皋。但是，陈志皋“竟咬破手指，在一条白的手巾上书写爱意”。黄慕兰向组织倾诉了自己的苦恼。党组织认为，在白色恐怖情况下，他们二人的结合，可能给党的工作带来有利条件。于是，依着“继续支持营救被捕同志工作、婚后互不干涉个人行动、允许她将来与前夫遗孤相认”的三项约定，黄慕兰怀着一腔愁绪嫁给了陈志皋。

　　当时，在和陈志皋的交往中，黄慕兰结识了很多上层人士，也在幕后策划了各方面的营救活动。黄慕兰与陈志皋结婚以后，1933年奉命脱党，先后以银行家、慈善家、国民党特派员等特殊身份秘密为中共工作，参与了“全国冤狱赔偿运动”、营救“七君子”出狱、打通中共海路交通线等重大行动。在此期间，她曾两次遭受了国民党的牢狱之灾。

　　但是，让黄慕兰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上世纪50年代，因受“潘杨案”牵连，自己曾两度被关进秦城监狱，前后在共产党的监狱里度过了17年的铁窗生活。直到80年代，在邓颖超的帮助下，黄慕兰才得以顺利平反，并出任上海市政府参事。2011年7月9日，在黄慕兰105岁生日时，她的校友送来一阕《卜算子》贺寿词：“两百载人生，才过百零五。识尽沧桑不识愁，依旧潇湘女。大笔写春秋，豪气惊风雨。侠骨柔肠桑梓情，岁岁香如故。”

　　如今的黄慕兰，喜爱看电视，每天必看《新闻联播》；爱打麻将，中午必打一小时麻将；最大的爱好是照相，与人合影时，她先会捋平衣角，整理好头发，然后有力地握住身边人的手，并且露出灿烂的笑容。

　　文/宗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