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一望无际，我们在浪里

　　真有平行时空和重迭宇宙该是多么温柔。所有的如果、早知道、未完成、遗憾和失去，都代替我们永恒着。

　　“飞往芽庄的旅客请注意，我们抱歉地通知您，您乘坐的航班不能按时起飞……”

　　又是一场没有预告的延误。

　　候机厅里一如往常的喧闹，游人并没有因为延误而影响即将出行的心情，因为天空的那头是没有尽头的大海、沙滩还有烈酒。窝在一旁角落里的我，突然想起了公社去年在东京经历的那一场24小时集体误机事件，随行的也是眼前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如果在很久以后，你问我这些年最开心的时刻是什么？

　　“最美的时刻，愿意和朋友在一起，爱，和漫天星光，你们都在，而我可以开怀畅饮。”

　　婚礼进行曲

　　几乎没有人不爱大海，我也是。

　　甚至是大冬天，也要跑到海边去听海浪拍岸的声音。哪怕那风，能将脸吹裂。

　　若是夏天可以冲进浪花里，那更开怀。当我们一行人冲上银岛（Hon Tam）那高高的水垫，一心要爬上“山峰”去看看上面的风景时，都忘了烈阳必让我们“焕然新生”。

　　芽庄不像普吉岛，它“深陷”内海，如果想要看到更为清澈的海水，就需要远离大陆，乘坐较长时间的快艇，去深海里一探究竟。就像张惠妹唱的“海一望无际，我在浪里。”

　　“浪”得精疲力尽之后，就应该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虽然知道全世界的美食基本聚集在博大精深的中国，一般出行都会带上“老干妈”这种通俗好吃的下饭神器，不过难免还是要品尝一下当地的美食。既然在海边，那么海鲜肯定是必不可少的，但有一样东西更吸引我。

　　那就是“Pho（越南语）”。

　　“Pho”是指越南最著名的平民料理——越南生牛肉米粉(Pho noodle)。米粉的汤头由新鲜牛腩、牛骨混合着多种辛香料慢火熬煮而成，浓缩牛肉精华的汤头加上顺滑的米粉与鲜嫩生牛肉，在拥有丰富味道的番芫茜、金不换、鲜辣椒等佐料加持下，最后再挤上些柠檬汁，在嘴里逐渐弥漫开来的香味让人大呼过瘾，这与国内许多米粉的味道极为不同。看着蹲坐在马路边边嗦粉边搽汗的伙伴们，我露出了姨妈般的微笑。

　　每一次的集体出行，都像是拉近彼此距离的魔杖，在享受世界的有趣之外，也感受这青春的勇气。

　　努力去追溯最近一次参加的婚礼，应该是在去年，但似乎又好像真的忘了时间。在分开后的好多年，没想到还可以穿上裙子，千里迢迢去参加他的婚礼。后来，坐在一桌的朋友们说这很CaoMinxi。我笑着说，对啊。

　　返程时，犹豫许久后仍一字一句打下：

　　“从2008年初识至今，不足九年。

　　今坐在台下，看你礼成到亲吻，看着看着就哭了。好久没为你哭过，但这是真心祝福。

　　过去好多时候接到你电话，听到你在唱《我最亲爱的》，我都知道。

　　人生会在很多阶段遇到很多人，很开心遇到你，爱上你，爱过你，离开你。谢谢你曾经让我经历磨难和幸运。

　　最后说一句老套的祝福，“新婚快乐，幸福永久。”

　　所以，当赵威同学当着众人站在大叻(Da Lat)的玛丽修道院，鼓起勇气跪在圣母玛利亚前向黄颖起誓求婚的那一刻，我相信，在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人爱你如生命。

　　这一跪似乎也为此行画下了极为惊艳的一笔。

　　从芽庄到大叻虽然需要四个小时的车程，但是这丝毫不会影响人们对这种复古充满欧式情调的小城产生向往。这里风光明媚，四季如春，周围遍布湖泊、松林、瀑布，空气清新，百花盛开时，如诗如画。在松林的掩映中，偶尔会看到教堂的尖顶，也可以听到有禅意的古庙铃音。就像网友们在游记里写道：“更羡慕街边咖啡座里的目光，只一闪，便觉得日月悠长、山河无恙。”

　　这座小城坐落于越南中南部的一个山中小城，年平均气温在20℃左右，被誉为“鲜花之城”。作为曾经的法国殖民地，不仅保留下了浪漫的法式建筑，而且法国人民也把这里当做度假胜地，整座小城弥漫着上世纪的法兰西风情。在一栋栋的度假屋、越南前总统女儿建造的疯狂房甚至是大叻天主教堂前，隔着街道，一辆辆的摩托风驰而过，才让人猛然从异国情调中惊醒过来。

　　而大叻的一座车站更让我们一行人停住了脚步。建造于1932年，出自法国建筑师Moncet和Reveron之手的大叻旧火车站，主色调是橘红色，三个尖尖的屋顶和彩色玻璃彰显着古老的异国风情。车站内保存了仅有几节的复古车厢和车头。1928~1964年间使用的铁路如今还保留了一部分可供游客观赏和乘坐，铁路连接着大叻到Thap Cham之间的交通，终点在灵福寺。

　　在站台候车，那辆旧时蒸汽机车红白相间的车轮和漆黑的车厢把我们拉回那段被遗忘的旧时光中，而我们仿佛是被注入的新生血液，让车轮在奔向未来，永不停息。

　　谁曾料到，就是在这样一个小城，满街飘扬着的滴漏咖啡香，街角的回眸一笑，甚至是四点钟的夕阳都构成了此行最美丽的画面。在回芽庄的漫漫长路上，我们也迎接了大雨、彩虹、晴天、迷雾还有黄昏。

　　手机里永远循环着我们那一代的劲歌金曲，而那句颇有感触的台词也浮现在脑海，“没人知道生命的长短，也不能保证自己长命百岁，所以结婚誓词里没说要保证白头偕老，但是却要保证无论健康疾病都要在一起。”

　　对了，还忘了问赵威同学，你的求婚戒指呢？

　　喝最烈的酒

　　凌晨三点，睡不着觉的人们还在沙滩上瞎逛，多数是一个人。更多的人早已伴随身边那个人的呼吸，安然入梦。

　　就在180分钟前，在全越南最高的Havana Nha Trang Hotel第42层skylight，跟随着DJ的节奏，酒精彻底点燃了每个人身上不安份的细胞。手拿着啤酒的我独自站在天台的边缘，那个位置几乎能看到芽庄的整个夜景，楼上的射灯仍在不知疲倦地扫过长达6公里的芽庄海岸线。

　　“说好的红枣枸杞呢？”手机的提示音让我看到了一条“慰问”信息。

　　在今年春节，大醉几场后，决心减少今年喝酒的次数。因为就连母亲也嘲笑说，“你回来一趟，喝酒比喝水还多。”于是跟一个远方的朋友，打了一个赌局。

　　后来想想，这个赌局也不太符合逻辑。“每周都要养一次生，否则下次见面时谁输了谁就要请喝酒。”其实我一直不敢告诉他，在拍给他的照片里，十有八九都是保温杯倒进啤酒，然后加入红枣枸杞。

　　记得在几年前，每次出行，总把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生怕看不到那些既定行程就算白出门一趟。可是去了那么多地方，真正能留在心上的瞬间也只是寥寥，甚至在后来与友人回忆分享那些时光时，只记得在什么地方喝过几杯什么样的酒。

　　所以我都在想，如果能喝到当地最烈的酒，那也是极好的。

　　说到芽庄，其实第一眼让我们略感失望。毕竟这里可曾是玛格丽特·杜拉斯《情人》的电影拍摄地，在我的想像中应该是最接近Paris的地方。记得年少时初读这本书，甚至把里面那句“爱，之于我，不是一饭一蔬；不是肌肤之亲；是平凡生活中的英雄梦想；是一种不老不死的欲望。”抄在某本日记的开头。

　　后来当我真正站在钟屿石岬角，看着巨大的花岗岩海角直指南海之中，似乎时间回到了杜拉斯曾在越南度过的那一段爱恨交加的青春时光，也渐渐看懂了她为什么会说，“我认识你，我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很美，现在，我是特地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你比年轻时还要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年轻时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容貌。”

　　如果结局早已命定，你还愿意经历这一切吗？

　　站在婆那加占婆塔下，我闭上了眼，心里某个声音好像再说，“我愿意。但如若真有平行时空和重迭宇宙该是多么温柔。所有的如果、早知道、未完成、遗憾和失去，都代替我们永恒着。”

　　我知道，在故事的结尾，难免都会挥手、分别、离开和眼泪，我也知道，人生有许多个时刻会突然决定，改变前进的方向，转一个弯。

　　“这个时刻，可能刚刚从拥挤的公交车上下来，淋着大雨往家奔跑。可能和朋友喝酒到凌晨，告别走散，在立交桥上看见早起的车流和日出。可能正在见证一场属于自己的离别。总之就有这么一些时刻，决定生活不能再这样了。要在荒芜的世界里长出一片绿叶，要让自己不辜负此生。”

　　人生或许也因为这些转变的时刻，而长成各自不同的模样。波澜壮阔，或者繁花似锦。也可如皓月当空，大漠孤烟。

　　但我相信每一个转变都会更加绚烂。

　　别害怕，因为还会再遇见，“亲爱的，再见。”

　　文/曹旻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