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再也不见

　　思念藏进呼吸里

　　漠田，周末的下午总是太长。

　　3小时的豪华午睡过后，阳光正是最浓。我一睁开眼睛就被阳台的天光吸引住了，光影在衣服悬挂的间隙泄露流动。让我想起小时候你用镜片把日光反射到我的眼睛破坏我的午觉，我若还不起床的话，你就会怪叫着跑过来挠我痒痒。我摸摸自己的脖子，渗着绵密的汗。其实已经是10月底，但日光在午后4点依旧温热，依稀还有点夏天的气势。

　　我想我午睡时一定是梦见你了，不然我不会在醒来时，会忽然，这么想你。我真的很久没有这么专心地想起你了，似乎对你的怀念与思念都藏进了呼吸里，它与我同在，成为天经地义的习惯，不再觉察。每次想起你（比如现在），就算是想起那些个愉快的事情，我都不会有刹那开心，因为所有记忆，无非都是在提醒我，你已经离我远去。

　　明明情绪很糟糕，我还是故作休闲地在窗前伸了一个懒腰，打算看部电影就去吃晚饭，电脑已经趁我午睡时把陈柏霖演的“蓝色大门”下载好。你知道多好笑吗，我用了两个小时看了半部电影，因为，陈柏霖咧嘴笑的傻样好像你，每次切到他的那种表情，我都会忍不住暂停播放。盯着他发几分钟呆，直到看见映在屏幕灰暗处自己那张滑稽的脸，才回过神来。

　　于是我明白了，让我难过的，不是你不在，而是，你无处不在。

　　因你而悲伤失落

　　如果你知道你的离开会让我难受这么久，你得多得意啊。但我想我是故意让自己保持在这种低潮里的，我知道当我再不会因为你而悲伤失落时，你就真正地从我生命里退去了。我还不忍心结束这种状态，因为，你就活在我的这种状态里。

　　这个下午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想你。在文章一开头写下你的名字那一刻，我才发现，漠田，原来我心里积攒了那么多话要跟你说。

　　有生之年的二分之一

　　我打开自己以前的日记，你的名字俯拾即是。在我的日记里，你坏透了，我从不记你对我的好，我记的都是你怎样欺负我，嘲笑我。但我的脑子里却都是你的好：你诚实，你睫毛很长，你手指好看，你欺负我但从不允许别人欺负我。

　　日记里有几段，你一定不记得了，但我每每看到它们，就想说，再也没人能比那时的我们更快乐。你在我的日记里，不叫“漠田”，你叫做“他”。

　　2004年8月21日。今早起晚了，只好搭晚一班的公车，却没想到会遇见他。自从分班之后，就很少看见他了，但一大早面目浮肿遇见熟人，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挤上车后我找不着扶手可以抓，上方的横杆我又够不着，他看着我笑道：“我这么大一个人站在这里，你还找扶手干吗？”我不敢抓他的手，只是紧紧攥住他的书包，每当刹车的时候，差点没把他的书包扯下来。他终于忍受不了，一把握住我的手臂，说：“还是我扶住你吧，我书包里还有面包呢，一定扁了。”他的眼睛一直望向窗外。

　　2005年10月9日。今天是我生日，可是直到下午他都没出现过。下午我开完班会走出教室，怡芳问我要不要一起去书店，我说不了。当时是想，说不定待会儿他会来找我。我站在走廊装模作样地打开课本，15分钟后就收到他的短信：在哪儿呢。想吃什么味道的蛋糕啊。我握着手机就傻呵呵地笑起来，他马上又发了一条短信过来：发条信息给你，你至于高兴成那样吗？我一抬头，就看见他站在对面走廊，笑得可恶极了。

　　2005年10月10日。今天放学时，我就想，要不要还在走廊站站，他会不会像昨天一样来找我呢。我站了半个小时，每过1分钟就往对面走廊看一眼，每过两分钟就把手机打开一次。我怎么这么贱呢？又不是那种关系，怎么能每天出双入对呢？经过校门口的桌球室，他果然和一帮朋友在打桌球，我一不小心朝他瞪了一眼，却被他的朋友看见了，他的朋友马上就起哄了：“漠田，有个美眉在注意你哦！快看！”我想都没想，拔腿就跑，巴不得面前出现一个臭池塘，我直接可以跳进去。他在后面喊了我两声，可我还是一直跑。一直跑到家门口，我喘着气往回看时，一边骂自己干吗要跑，一边还骂他干吗不追。

　　2005年12月14日。今天我们几个发小小聚，自然少不了他。人一多他的话就少，我们两个话少的走路时自然就走得近一些。刚刚我们俩还在瞎聊，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我能感觉到，两个人都颤了一下，话头一下子都接不上了。他有些懊恼地敲了一下一旁的栏杆，虽然我不知道他在懊恼些什么，但我还是不敢问他到底怎么了。怕与我有关，又怕与我无关。

　　就摘抄到这里吧。漠田，我真的有些生气，认识你10年，你占去我有生之年的二分之一，我把我情绪的主宰权交给你，但没允许你可以滥用它。你让我失望希望，反反复复，没完没了。那时我两手空空站在你面前，心里想的是，你问什么我都说，你说什么我都信，只要你伸过手来，你去哪里我都跟。可是，你就那样没心没肺地笑着，然后一边转身一边摆手，说：明天见。

　　去他妈的明天。现在晚上我睡下时，一想起你那一句“明天见”，我都恨得把被角攥得死死的。

　　这一切不妨碍我爱你

　　其实我曾经趁你去打球时，跑到你的座位偷看你的日记。那时一字一句都要仔细审读，那样努力地猜你的心思，努力地求证你对我的感情。直到后来你妈妈把你的日记本交到我手里，我才确定，你笔下的“她”“那只猪”“怪才”以及“某人”，都是我。

　　我是隔了很久，才敢重新翻开你的日记，因为每次还没开始阅读，你的字迹已经让我揪心。你用文字呈现的那一面，让我有些不习惯。虽然以前也料想过你一个人时的沉默与敏感，但是你还是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成熟。并不是说你的单纯天真不好，只是我太自私，我觉得那样简单的你，一定就没办法读懂那时我拼命想传达给你的一些感受。我也明白，虽然你也是喜欢我的，但是有太多甜蜜的时刻都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可是漠田，这一切，都不妨碍我爱你。

　　你在我生日那天的日记里，这样清清楚楚地写“祝你生日快乐。爱你。”你不会知道，我看到这一句时，是多么的羡慕你，因为，你终于让我知道你爱我，你做到了我做不到的事。我没办法让你知道我爱你，这是我在这段感情里最失败的一个地方。

　　记忆隔久了才能回放

　　对了，漠田，你弟弟今天也考到我们大学来了，昨天我还在校道上遇见他。我只能站及他的肩膀，他谈吐非常有分寸，笑容阳光自然，手里还拿着课本。我还未来得及担心关于你的话题可能带来的尴尬，就先替你妈妈感到安慰。你弟弟的肩膀宽阔厚实，背影和你像极了，一看就是个有担当的孩子。

　　我们只是寒暄几句，自然不会谈到你，但他最后邀请我寒假回去到你们家坐坐。我想你妈妈一定会骂我狠心，因为这几年我几乎再没和你们家来往过，我连我们以前常去的那些地方都没再踏足。

　　就像有些食物，得摊冷了才能吃。有些记忆，得隔久了才能回放，只有那些画面模糊了那些面孔遥远了，想起来，才不至于血淋淋的疼。你刚走的那个夏天，我在学校上的是游泳课。有一次我呛水，被拖到岸上就大哭起来，大家都莫名其妙，呛个水何至于哭成那样。其实漠田，我是想到我只在水里挣扎了10秒钟就那么难受了，而你在潮水里卷了整整一天一夜。我又恐惧又心疼，我只得哭起来阻断自己的想象。

　　下个夏天去看你

　　我能在别人的误会里活得这样心安理得，是因为我知道你懂我。不然你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任性倔强的女孩，你一定是看到了她身上那一点点还算可爱的地方。但愿，时至今日，我身上你喜欢的那些特质还能多少保留着。我知道，这几年我改变了很多，表面越来越冷漠，但内心却越来越敏感，我甚至是在用自己的孤独来成全对你的深情。

　　这其实对我很不公平，我不能，不能再这样被你耽误下去了。外面的世界这样美，我不可以把所有的热情都用在你身上。可是，我对自己说，在放下你之前，总得去看你一次，才算是个了结。

　　可是每个夏天，我想的都是，下个夏天去看你。或者说，让你看看我。请原谅我的自卑与胆怯，我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在更好的状态才能去面对你，所以，很快一个夏天又过去了。

　　天黑了我会仰望夜空

　　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说，下个夏天我会去看你，这样的话，这个冬天我会过得坚定一些。

　　天已经黑了，这个时候我都会去田径场跑步，每当我仰望夜空的时候，我觉得离月亮最近的星，应该是你。

　　撰文_丹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