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型的口号与现实

　　中国经济需要转型，已经成为共识，无论是政府还是专家学者，抑或是各种媒体都把转型的口号喊得很响亮，口号喊起来容易，现实的操作却颇考究。

　　一般的理解认为，转型的方向是令中国产业结构有一个根本性的变化，从严重依赖外向型市场到倚重内需市场；从高能耗、高污染的资源损耗性结构转向低能耗、低污染高附加值的结构；从拼廉价劳动力的血汗工厂型劳动力结构转向高科技、高智力、高收入的人力资源结构；从依靠加工业、重化工、制造业的产业链转向服务业、金融业高度发达的产业链。

　　事实上这些都是西方发达国家以前走过的路和目前现状的场景，不能说不对，也不能说全对，口号与现实是有差距的。

　　经济学家樊纲曾经在一个电视直播的论坛中发问：转型怎么转？全面转向高科技、高附加值、服务性产业有可能吗？应该说樊纲的诘问也不无道理。

　　行动比口号强，一些没有喊大量口号的市场行为也许不知不觉地体现了转型的事实。

　　温州爆发民间借贷危机，深层次的原因是民间资本逃离实业，转向资本增值效率高得多的金融市场，无非这个市场不具有现实的合法性而已。温州民间财富的积累靠的是实体产业，从做皮鞋、做低压电器、服装布料、小五金等起家。在这个过程中有过多次大小转型，产品的销售需要促使一部分温州人转而做专业市场，义乌的小商品市场因此名扬世界。

　　从世界范围的市场经济发展轨迹看，产业资本在积累到一定程度后必然有向金融市场进军的冲动。美国的制造业在一战开始崛起，成为世界第一制造大国，二战后达到巅峰，几乎垄断全球商品市场。在经济全球化趋势的引领下，实力雄厚的美国金融业借助国际贸易美元结算体系的关照，用印钞票就实现了全球资源的分配霸权，用高水平教育科研实现了高端科技产业霸权。同时，美国的普通制造业的萎缩乃至于空心化也随之而来，是造成美国在金融风暴后产业不振的核心因素之一。

　　温州民间的制造业资本转向民间金融业，有其历史的符合性。

　　中国的情况不可能完全照搬欧美的历史和现实。首先中国庞大的就业人口的现实，决定了在相当长的阶段里不可能完全放弃劳动密集型产业消化低端劳动力人口的功能。其次在高科技研发领域中国与世界发达国家特别是美国尚有很大差距，这个差距的减小需要几代人的努力，特别是教育科研水平还有待提高。再说中国的金融服务业在全球的范围内要实现更多的话语权，有待于人民币自由兑换和全球化的推动，但人民币的重大改革又反过来牵动中国的制造业国际竞争力，这个是急不来的。

　　以电子数码产品为例，最理想的产业转型是中国实现从芯片设计到整机组装都通吃的局面，也即是说美国硅谷的IT业做的事和富士康做的事都由国内产业完成。这种理想化的转型至少在一二十年内还是一个美丽的预期。

　　事物总是在矛盾中前进，高端产业发展与吸纳劳动力的矛盾、民间金融发展与实体经济空心化的矛盾等等，都是转型不可回避的，有时候还是尖锐的。

　　口号要喊，现实要看，转型不能停滞无为，也不能揠苗助长。

　　文/卿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