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出生的S小姐的中文极好，长得不算漂亮，也没有什么缺陷，就是眼睛不大，一笑起来就眯成一条线。如果按中国人的标准，她绝对是高龄“剩斗士”。
20年前，在东京日中友好春节联欢会上，她曾为我担任翻译。当时她就已经33岁了，我问她为什么还不结婚？她笑起来，很坦然地说：“好男人都已经被别的女人抢走了呀！”她用了“抢”这个词。我说：“你也应该主动向心仪的未婚男人进攻啊！”
她微笑着摇摇头说，一方面日本人工作紧张忙碌，没有时间谈情说爱。另一方面，工作时认识的人，在客气寒暄、交换名片之后，一般不会主动给对方打电话，因为那会给人以“不稳重”的印象。日本社会的这些“陈规陋习”其实也妨碍了上班族的择偶。
“中国社会就不这样，多好呵！”她一副很羡慕的样子。
后来，她与几位朋友来中国旅游时，我东京的家人委托她给我带一些物品，我自己比较忙，就请了一位年轻的朋友从她那里把东西取回来。一来二去，她和我那位朋友竟然相识相恋了。
S小姐的中文很好，他们没有语言障碍，经常通电话。那是一位各方面条件很好的中国男人，只是比她小3岁。我曾问过她，不介意他比你小吗？S小姐笑了，眼睛完全眯起来了：“我怎么会介意？这是我的幸福呀！”
为了方便见面，S小姐来到安徽合肥的一家日本公司工作，享受着热恋的幸福。她说，如果他愿意去日本的话，可以给他买一辆丰田车，以及提供一些可供发展事业的资金。
一切似乎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但不知为什么，他们终于没能走进婚姻的殿堂——这都是10多年前的事情了。后来我和她在东京樱新町的一家咖啡店里谈起这件事，她却不肯讲分手的原因，只是说：“这是我和他两个人的事，不应该再评论什么了？？”
这也是日本女人的修养——在我们这个社会里，太经常上演两人分手后把责任全部推给对方、公开骂战然后老死不相往来的戏码。
但即便如此，S小姐仍然没有太大的心理压力，日本人太忙碌了，始终不结婚的人很多。“我还是有几个好朋友的，与好朋友通通电话、见见面也是可以排遣寂寞的？？何况，你知道的，日本人都是工作狂，工作起来什么都忘了！”她说。
前不久，我意外地又在东京街道上碰到了S小姐。她已经53岁了，仍然未婚，但看上去容光焕发的样子。
她喜形于色地告诉我，她正在一个机构里研究敦煌学，听起来很深奥，却非常有趣，令她着迷。
我开玩笑说：“你是嫁给敦煌学了吧？”她说：“我爱上了敦煌学，这是真的！”
到了这样的年纪，有衣食无忧的经济基础，如此痴迷的人生爱好，S小姐结不结婚真的已经不重要了。或许，一个社会是否足够多元的标志之一，正是在于有没有一批女性敢于独立于世俗的眼光，不将就，不抱怨，按照自己内心的意愿真实地生活。
刘晓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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