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家移民潮背后

　　在早期改革开放的时候，正是一批以各种原因逃离中国的华侨带来了国际经验，带来了一些资本，带来了一些生意的渠道，帮助中国早期的改革开放取得很大的成效。人和钱是流动的，可以去也可以来，如何促成这些人和资金的回归，关键取决于我们自己的环境改善。

　　企业家移民的问题，现在是个挺大的问题。有报告称，目前在中国有差不多3/4的企业家已经移民和准备移民，有27%已移民，47%正在考虑移民。

　　现在中国企业家移民，我认为大概有五方面的原因：

　　第一，国内经济增长放缓，赚钱不容易了，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第二，国内的社会矛盾加剧，社会安全感降低。我国的基尼系数已经突破警戒线，社会上涌动着某种收益重新分配的力量或者说一种思潮。整个中国的改革就是一种收益分配改革，但我们讲的收益分配改革和企业家面临的收益分配改革是不一样的，我们所讲的收益分配改革的核心是要降低政府的所得，来扩大基层劳动者的所得，成为国内消费的一个最基本来源。而企业家所面临的收益分配改革其实就是仇富；

　　第三，国内生产环境恶化，例如雾霾、水、空气，人们最基本的生存环境暴露出越来越多的问题；

　　第四，国有企业的挤出效应。这个很重要。2007年以后中国经济面对下行趋势，采取了一系列扩张政策，其中很大一块是信贷和资本市场的扩张，而据统计，85%的新增资金给了国有企业或者与国有企业相关的地方政府融资平台。这大大强化了国有企业在整个社会资源占有方面的能力，所以他们基本上能够以不受制约的规模和超低的成本来参与竞争。另外，整治，比如山西的煤矿、油田都以各种名义被收编，重新回到了国有企业的手上，挤出效应也很明显；

　　第五，国外经济的变化。国外主要经济体的资产泡沫下降，国内货币贬值，也使得一些人愿意到国外购买资产。

　　理性分析企业家移民，其有合理的一面。中国经济已从传统的商品输出进入了资本输出的时代，这是国家经济走向全球或走向发达的一个重要标志。相比国有资本，中国的民营资本走出去相对容易，与此同时，带来一部分企业家移民也是正常现象。并且，它有可能产生中国未来跨国公司的一个雏形。

　　但是，很多企业家并不是那么平和地去移民，它所带来的问题第一个就是对整个国家经济体来讲，企业家人才的短缺。另一个就是民间资本的流失。中国投资中效率最高的是民间资本，它们的流失会对整个经济体的活跃造成损坏。我们需要高度关注这件事情。

　　人和钱是流动的，可以去也可以来，如何促成这些人和资金的回归，关键取决于我们自己的环境改善，包括自然环境、社会环境、经济环境。现在，大家都在呼吁改革，提出来路线图、时间表。企业家也非常关注改革，他们最关注的事情就是法的进程。改革首先要告诉人们这个财富是你的，不是任何一个原因或者想法，就可以被别人轻易拿走的。目前我们产权的基础还没有，这依赖于法制的建立。

　　这样，我们的一些改革也能找到一个基点，比如缩小政府权力。我并不太看好目前关于反腐败的一些说法，没有找到真正的症结所在。反腐败不是政治问题，而是现在行政权力过大，深入到公务员的每一个体系，可以没有节制地寻租。如果连通过缩小政府权力，收缩政府边界都不愿意承认的话，那么，我觉得反腐败只是一阵风。腐败也是企业家移民的一个重要原因，有两种人要移民，一种是做了很多腐败勾当的人，自己害怕要移民，另一种就是再往前走就要腐败的人，他们也要移民。

　　（注：本文由本刊记者刘彦华在对作者采访基础上整理而成，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毛振华

　　中国人民大学教授，经济研究所所长

　　文|毛振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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