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加班的人生写不出好简历

　　凌晨3点，雨后的深南路反着光。

　　华侨城从汉唐大厦到威尼斯酒店那小小一段辅道，是我开车时的私藏——尤其不请自来的日暮。

　　路笔直，有蓄势的坡度，滋长长驱直入的快感；道旁的棕榈树直挺孤僻、硬而铺张的枝叶于半空交错，天光云影，如果有一首仓皇而至的歌，浮生就陡然若梦了。

　　今天我加班至3点。

　　它让我想起来，上一次彻夜的加班已经是10年前。

　　10年前，我陪我的上司加班（听起来相当谄媚），她看打稿、比红，我在旁边的沙发上半生半熟地睡。现在想起来，她是日子过得有多空虚，才非要把白天随便搞定的事情放到夜深。仪式感是人虚空时的一种病态，它让人顿生盎然。

　　有这一类病的人，通常都特别自爱。他们不大注重社会仪式，却将一个不得入睡的黑夜把玩得其乐无穷。天空就在这臆造的仪式感中渐次发亮，我会在楼下铁门开锁的声音中惊醒，爬起来说，下班啦。

　　10年后我在电话里笑，原来当年你是有多空虚。

　　两个人晃荡着去桂园路边的肠粉店吃豆浆油条——油乎乎的条凳一拖，在腾腾的热气中，于他人的寂寞中，我不知觉又痴长了一夜。人与人之间真正深厚的情谊，往往滋长于不知觉，人与人某一时刻的靠近，往往全无道理，是命运作祟。

　　10年后的凌晨3点，被地铁施工割裂得歪歪扭扭的深南路上我清醒如小兽，于每一个红灯路口条件反射般刹车，往前是墨蓝色的，深渊般的夜，令人想纵身一跳。这个城市10年前后并无质的变化，肠粉和鸡蛋口感寡淡，加班的夜雨报复般倾盆。

　　在茫茫的静夜里，在小叶榄泛着微光的叶面，于钝处惊觉，原来成长是人生命中最不易察觉的仪式。

　　热烈，沉静，或者无感，就算痛，痛也是抽丝般的钝感。

　　凡事如果不是常态，都易生美。

　　新一期周刊采访的深圳公众人物董超说，他会在凌晨的香蜜湖和朋友吃吃烧烤，喝几罐冰啤酒。经过威尼斯对面的烧烤摊，我贴着车窗，兴致勃勃地看了一看。夜有夜的蓬勃，非常态令人多自省。

　　左编说，如果哪一期我们终于做到不加班，请你去你最喜欢的烧烤摊吃烧烤，喝冰啤酒。

　　成交。

　　杨小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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