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邓拓和他的杂文缘于“文革”中，媒体对邓拓《燕山夜话》和邓拓、吴晗、廖沫沙《三家村札记》的批判铺天盖地。我当年虽身为军人，也不得不阅读批判，然也由此，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退休后喜欢上杂文，首先就想起阅读邓拓先生的杂文。《中国杂文》（百部）出版，我向《杂文选刊》编辑部邮购了邓拓等名家的集子，仔细阅读，获益匪浅。深感邓拓先生和他杂文的冤屈，本是出于忧国忧民、爱国爱民之心，却受到无情的批判和迫害，如历史上苏轼与“乌台诗案”一样可悲，且有过之而无不及。虽中央早已平反，但我们过早地失去了一位博学才子，很是令人痛心。
邓拓先生的杂文给人的突出印象，一是柔中刚，绵中刺，立意深远。初读似觉朴实无华，反复读方感寓意深厚，富有政治含义。比如《废弃“庸人政治”》一文：“我们自己搞了一个官僚主义的机构，调来一批又一批的干部，然后又调了另外的许多人来做人事工作，自己还要经常和他们谈话、开会、帮助他们写报告、批转报告等等。结果是自己忙得不可开交，也使这么一大批干部全陷在日常‘公事’中不得解脱。我们自己还安慰自己，也安慰大家，说我们做的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工作，说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政治’工作。我想，假若一定要把这些都说成是‘政治’的话，那么，这只能说是庸人政治。大概地说，凡是凭着主观愿望，追求表面好看，好大喜功，缺乏实际效果的政治活动，在实质上就是‘庸人政治’……”说事论理，富有逻辑，且语气平和，然锋芒却在字里行间。执柄恼怒，权力愤恨。即使在今天，也会有许多官员对号入座，嘁嘁喳喳的。这就是古往今来，杂文家和杂文不被待见的深刻的社会原因。又如《事事关心》一文，开头引用了明代东林党人顾宪成的一副对联：“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展开说去，诲人不倦。读书与政治，历来难以分开，关键是要弄清什么是政治？把读书看作是升官发财的阶梯，或一些人娱乐至死，奢靡生活，实在是背道而驰，也枉费了先贤们的教诲。再如《为李三才辩护》一文，有人说是为当年蒙冤的彭德怀辩护，是耶？非耶？仔细读去，确实是为正直说话，为正义而文。当然，集中文章大都如此，恕不再举。
二是学识渊博，故事性强，富有书卷气息。比如《堵塞不如开导》、《从三到万》、《说大话的故事》、《专治“健忘症”》、《“推事”种种》诸文，无不让人感到作者知识渊博、通古博今，似谈心，如讲课，侃侃而谈，娓娓道来，历史的、现实的，让你听得如醉如迷。在《“推事”种种》一文中，由官职讲到行为作风，再借古代医疗故事加以深化。小故事喻大道理，读后方恍然大悟。读先生的杂文，不仅使你明事知理，还让你学到了许多不见经传的历史知识，又能享受优秀杂文艺术的美，实在是美不胜收，妙不可言！
当然，还有许多心得感受，然限于本人思想水平及篇幅，恕不能一一而述，至于有些篇章似有政治说教的意味，乃当年政治社会环境使然，且作者又是体制中高官，还曾无辜受到责贬，当然要小心翼翼了。总之，邓拓先生杂文堪有大家风范，无论从哪方面说，都是杂文中的上品。
●柳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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