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蕾 我只是想生活得强烈一些

  • 来源:女报•时尚
  • 关键字:郝蕾,廖一梅,柔软
  • 发布时间:2014-01-25 08:31

  几乎所有诗意弥漫的人生都是被迫的神经质还是这个时代值得赞美的品质吗?

  看一看现实生活,每个人都试图变得更加温和而均衡,媒体流窜着和谐的论调,教导人们用一种更优化的方式选取生活中的最佳平衡点——规避那些棱角分明的个性与危险。是的,个性本来就是危险的。

  曾经激进古怪的编剧与歌手已经结婚了,那些愤怒咒骂世界和热烈赞扬爱情唯一的人们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孩,他们蹲下身子亲昵地用正确十足的世界观喂养自己的宝贝,并且隐隐希望他们不要走上自己以前那条蠢得过分的老路。

  廖一梅在《恋爱的犀牛》没完没了公演了十年后还是说了这样的话:爱已经成为世上使用频率最高的一个词,这也让爱成为最无意义的事情,我不再喜欢写爱情。

  可是,我却在这个不愿再去赞美偏激与疯狂的时刻,想起了郝蕾。

  艺术气质是一种被过分美化的优雅,她在真正踏上那条别人认为古怪又危险的道路时,或许从来没有这样的打算。因为在一开始,这个19岁就红起来的童星,也不过和其他明星一样,烦恼在大街上被路人认出来而已。

  那时的她,穿着白衣蓝裙,高高扎起的马尾在微风中摇摆,青春光芒在她脸上滑过,但那也不过是很多人都曾有过平淡悠长的学生记忆,对于一个正当年轻的女演员,这已足够。导演在她演出的时候跟她讲,你要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有谁能同步演出自己每一步的成长状态呢?

  郝蕾当时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是心高气傲的小女孩儿面对世界最初也最常见的模样。

  这么看来,她确实不是一个天生就特立独行的人。

  几乎所有诗意弥漫的人生都是被迫的,诗人自杀不是因为纪念孤岛上的昏黄月亮,而是因为爱人出轨,摇滚歌手烧掉房子不是因为留恋鼓楼匆匆而过的夜晚,而是因为抑郁症发作,文艺女演员躺在没有水的蓝色游泳池里也不是因为五月柳絮飞舞,只不过要演一场戏而已,最开始的郝蕾,也是这样的。

  可能没有多少人知道,在娄烨找到郝蕾出演那部著名影片时,她一开始是拒绝的,她说,我怕会因此失去爱情。

  而娄烨正是因为她的这句话,觉得她就是片中那个角色,那个为了欲望和浪漫天性而付出太多代价的余虹。

  可以说是因为不慎,她的确选择了一种更加艰难的生活或者表演方式,可以解释成她体内苦涩又强烈的诗意种子,也可以说她不怎么聪明,因为她后来选择出演的每一个角色,都不像她一开始出现在屏幕上的形象:简单、青春但是却容易被大多数人接受。

  后来郝蕾在接受采访时甚至说,她憎恨这种大多数,她的工作只是表演,不包括被人理解与承认,不包括接受访问,不包括被大多数喜爱。

  听起来就像是小女孩儿在赌气时说的话,但却成为她的日常生活最常用的语气。

  一种想要摧毁自我的欲望与生俱来

  奥地利诗人策兰的一首诗里曾经这样描述爱情,“我们相互望着/我们叙说黑暗/我们相爱像罂粟和回忆/我们睡去/像海螺中的酒/血色月光下的海。”

  它几乎可以成为郝蕾爱情生活的漂亮注解,如果不熟悉这个文艺的女演员,听一听她的情感经历,也会觉得她就像剧中描述自己的那样,“我只是想生活得更强烈一些。”

  因为出演《颐和园》和邓超分手,前任男友的新恋情被炒作得甚嚣尘上,那对幸福的恋人还在电视里一起出演了一部甜蜜的爱情剧集,而这时,郝蕾却因为那部被禁影片里的大尺度镜头饱受争议。

  未婚夫在结婚前夕被狗仔拍到与神秘女子牵手,主人公义正词严的辩驳还没完毕,就有人看到郝蕾蹲在街头痛哭,不远处的药店招牌还亮着昏暗又暧昧的光。

  俗世里观众看到的悲惨结局和她在戏剧中演的如出一辙,被遗忘的冷宫妃子心如蛇蝎,被抛弃的旧日恋人惨淡度日,那些心碎的女子都在郝蕾那张过于明媚的脸上,狞笑或者漠然成一种惨白的模样。

  但是对于郝蕾来说,爱情是和恋人躺在黑暗中一起看由她出演的电影,那部电影在国内被禁,他们看的是法国版本的光碟,那是她第四次看这部电影。其间她去了两次洗手间,他抽了四五根烟,喝了几罐啤酒。在电影结束时,他看着她说,我可以不评价吗?郝蕾点点头,这是最好的评价。因为这和她第一次看完后的想法一样。

  而这似乎是郝蕾在公开的时刻,唯一提到的和爱情有关的细节。

  在她的个人星盘里,那些日夜旋转的天体和她本人一样孤注一掷得可怕,日月水金火全都落在天蝎里。如果说天蝎座在面对爱情时有一种玉石俱焚的黑暗欲望,那么对于郝蕾来说,这种想要摧毁自我的欲望与生俱来,并且无法改变。

  爱情对于太多人来说,只是一种相知相熟后的相守,它在最初的悸动之后很快便会消散,没有人在乎它的去处。但也有那么一群人,她们脆弱、敏感、神经质,拥有一种能够捕捉细微情绪的天赋,人们看到那些八卦周刊上的狗血愈演愈烈,而她却在一片喧嚣之中,静静地抓住身边那个人的手。

  那些活在荧幕中的人在登上那辆不知驶向何处的欲望号街车时,她们或许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出演一种人生,还是在演出的过程中,用这样决绝并且孤独的演出去修正并且规划自己。

  想一想,这样的女人真的不少,费雯丽、阮玲玉,还有周迅,以及郝蕾。

  被现实世界认可的回归总会发生

  她的确在有段时间走得过于极端了。

  抽烟、酗酒,胖得走了样,在网上和人争吵,怒骂一切她看不顺眼的人,甚至还在很长一段时间皈依佛教,虔诚地拜佛念经,试图修炼一种与世无争的平静。

  但这些举动恰恰强化了她的极端与神经质,剃光头发的郝蕾很白,肥胖在她的脸上有一种奇怪的别扭,她性格总是执拗,却有一张非常明媚但温柔的脸庞。

  在那个时段里,她很多时候的表情都是无声的,但在这种无声中,又似乎能听到她内心在吼叫。有一张照片让我印象深刻,她站立在河水中,穿着白衣闭着眼,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这种上扬是美人天生就有的唇形,让人想念她过去在那些沉默的电影里痛苦微笑时的样子。

  那些遗世独立的人们,即便他们拥有最多的高傲与冷清,也一定觉得异常孤独吧。

  2007年,汤唯凭借《色戒》一炮而红,在当年金马颁奖礼上,有记者问郝蕾,同样是全裸出镜,同样备受国际关注,你和汤唯却有不同的命运,甘心吗?

  郝蕾偏着头,第一次吃螃蟹,总会被扎到嘴嘛,她这样回答,嘴角有一种不被理解却自得其乐的笑容,这笑容出现得悄然,也消逝得异常迅速。

  三年后,同样是金马奖,在颁奖典礼举行的时候,郝蕾正在北京保利剧院出演孟京辉的《柔软》。得知郝蕾得了最佳女配,孟京辉从舞台侧边开始铺一条红毯,一直铺到舞台中央,这是她17年来第一个拿到的和表演有关的奖项。

  母亲在电话里跟她说,接受采访时,一定要谦虚。她也只是笑笑说,得奖真荣幸,金马奖挺公平。

  媒体将她母亲那句“老天开眼了”无限放大,杨澜笑着问她,说得你就像白毛女一样。

  郝蕾却回答,我觉得我比白毛女还要凄惨呢,白毛女还哭呢。

  直到这个时候似乎才能看到,或者说她才愿意承认,原来那些看起来很美的叛逆与独立那么冷,而她其实也需要关注、爱与理解,虽然在很多年前,她并不在乎这些。

  话剧《柔软》里有一句话:所有人都很孤独。在我们的一生中,遇到爱,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了解。

  郝蕾把这句话写进得奖后的感言里。没有人知道,在我们漫长的一生中,何时能遇到爱,又会怎么遭遇痛苦,如何迎接幸福,是否真正被了解。我们一直在探索,郝蕾也是,其实她和我们任何一个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她的姿态更加孤立、优美,却也在一些时刻,有点狼狈。

  今年冬天,郝蕾生下一对双胞胎,孩子的父亲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公务员。

  对于郝蕾来说,她曾经的那些纯真与柔软、孤独和决绝,并不只是屏幕里一个孤零零的角色。没有人能够在绝对的非凡与极端中行走一生,她们总会回归,被现实世界认可,并且认可这个有点无聊平庸但却烟火气十足的凡间。

  这样,或许已经是最好的了。

  文_明星辰 设计_兰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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