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耳鸣提前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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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14-01-25 09:47
大熊:
提笔的时候,我习惯性地想象你在哪儿,在做些什么。我想你也许正在我们的新房里,像往常一样,和你母亲一起检查每一处细节是否按照她的心意正确落实。
为了这间新房,你很辛苦。所以,为了不再额外增加你的辛苦,我作了唯一可作的选择,那就是尽可能地,闭嘴。
你一定想不到我此刻在哪里。我在杭州,香格里拉,我们计划于新婚之夜入住的那个酒店。这儿真的很好,那张雪白的大床非常接近浪漫。但问题是——好笑的是,我不得不在离开你三百公里,再刷掉我半个月薪水的房费之后,才有勇气向你指出问题是——你和我之间已经不存在浪漫,无论这儿,或是那儿。
像呼吸或DNA一样
我和你分手的时候,心情不好。当然,你看出来了。
当然,你懒得过问。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对于彼此都变成了宛若机器零件式的存在——不到它停摆的那一天,你就不值得为它耗费一丝一毫的精力。
我们曾经拥有过很多浪漫。呵,曾经这个词,最好少去用它,因为它就像一个深坑,跌进去了就再也爬不出来。而对于我俩而言,这个坑一定特别的深,特别的静谧,特别的醉人。在漫长时光的那一头,我们手拉着手一起从少年中走来,你的过去和我的过去,它们交织在一起,密不可分,让我们从未考虑以除了“我们”的方式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可能性。
但是,大熊,你一定也发现了,浪漫的存在不仅仅需要很多的曾经,还需要一个至关重要的东西,那就是爱。那些我们曾经一起做过的傻事,在别人的眼中可能索然无味的傻事,此刻一件件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而让那时的我们被浪漫击中的原因是:我们爱着。
大熊,我不再爱你了。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已经哭到无法自抑。之前我从未想过我可以停止爱你。我一直以为它就像呼吸或DNA一样,业已存在于我的生命里。如果几年前有谁告诉我,有一天我将不再爱你,不再关心你的喜乐,不再被你的情绪所牵引,我一定会对他嗤之以鼻。
但我,此时此刻,真的感觉不到对你的爱了。当我写下这些文字,我仍然想念,想念从前的那个你。但对于此时此刻的你,我丝毫没有渴望,没有思念,没有迫切想要见到的冲动。
我相信你对我亦是如此。
爱人之间的不同
很久之前,我们玩过一个游戏。我们同时背过身去,在纸上写下自己爱对方,和认为对方爱自己的理由。然后,我们将两张纸条拼在一起,同时愉快地大笑。
你我的纸条上,写的是同样的两个词:开朗,单纯。
我们本就不同。你的开朗和我的沉默,你的灵活和我的简单,这在其时并没有阻止我们相爱,反而成为彼此吸引的理由。只是,不知不觉的,我们在不同的道路上愈行愈远,当我再也不愿意陪着你在人群中强颜欢笑,而你开始鄙视起我曾经为你所爱的“单纯”,越来越多的时候,我们就像两个被莫名其妙地放在一起的陌生人,他们别说相爱,连彼此了解的欲望都没有。
爱人之间的不同是没有关系的,重要的是对待不同的态度,是欣赏,或是腻烦。
当然,还有你的母亲。她是一个为儿女鞠躬尽瘁的母亲,理应获得我的尊重。而且我一直相信,如果我们的爱足够心心相印,任何人都不足以令我们产生罅隙。
你有很久没有好好看过我了吧?大熊。常常,你那冷漠的眼波从我的身上一扫而过的时候,我都会发自内心地打一个冷战。起初的时候,我还尝试着挽回,我换发型我置新衣我撒娇我讲笑话。但到了后来,我不在乎了。我不光不在乎,而且也开始用一种陌生的眼光打量你。当我用这种眼光打量你的时候,还真的发现了许多从前没发现的东西。而它们,没有一样让我觉得“可爱”。
说这些,不是为了令你不快。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是早已不爱我的了,就像我也早已不爱你了一样。区别在于,我还没忘记我们还爱着彼此的那些时光。为了那些时光,那些永不复来,亦永不可灭的时光,我不愿与你苟且凑合。可以是任何人,但不能是你。
岁月中丢失彼此
有一段时间里,我的播放器里反复播着一首歌——彭佳慧的《喜欢两个人》。我无数次地聆听它,是因为我需要从这句歌词里获得力量:“心会累爱会冷,这是感情必经的过程。只是有人就放弃,也有人愿意再等。”
我不是没有等过。我等了多久?一年?两年?就像歌里唱的那样,我等待着某一个时刻,一件小事,一个不经意的发现,能让我们在岁月中走失了的两颗心再重新贴近、炙热起来。
但我没有等到。相反,换来的只有无数、无数次的失望。你应该已经发现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越来越沉默了。那是因为我正在用全身的力量去抵御那种失望。而我的沉默换来的是你的沉默。也许是因为你也在失望。我们在彼此针锋相对的沉默中一次次地将失望磨砺为绝望。这是恶性循环。
无可救药的恶性循环。
需要的是棋逢对手
你的钱包里有一张我的旧照片。我还清楚地记得拍这张照片的那个春日上午。校园里莺飞草长,阳光像金色的雪花从树影的间隙中洒下来。我们将自行车停在路边,你突然叫住我拍了这张照片。让我记忆最深的不是照片上我的笑容,而是放下照相机时你脸上的神情。
你爱我。你觉得我可爱。我曾那样确定自己被你所爱、令你愉快。你的眼睛因为我而发光,你情不自禁伸出手触碰我的脸颊,你一见到我就会没有什么理由地笑起来。
这不就是爱情吗。
我曾经以为那是年龄的关系。我们都在变老变成熟,也许也变得越来越难以心动。但我随即发现事实不是这样。你还记得那次我们一起去郊外度假吗?那是我们筹划了很久的一个假期,原本也是我为我们所做出的努力,但是在一如既往的沉默与沉闷之后,我们的假期幸运地被度假村的一位女经理解救了。她和我们年龄相仿,客观地说不算漂亮,那自信和蔼的姿态总让人想起一个词:如沐春风。
其实我很羡慕像这样的人,他们对我来说很神奇。怎样和别人在一起时显得自在以及让别人觉得自在,是我一直苦苦钻研而不得法的课题。但我知道有一些人,例如这位女经理,他们在这方面拥有天赋,那真的是天赋,无法模仿,甚至无法通过努力获得。在这方面,我当然是差生,而你虽然如此努力,但和像她这样的天赋者在一起的时候,还是立刻相形见绌,显得生硬吃力。
你应该不会介意我这样说,因为你自己也发现这一点了。在当时,我发现你的眼睛在发光,一如它们在给我拍那张照片时的样子。你为她着迷,她令你觉得愉快,这当然还称不上是爱,但我只是想表达,你仍然具有心动的能力,只是对象不是我。
有一句话现在想一想真的是真理:爱是人所渴望的投射面。
你曾经渴望过我所投射的东西,也许它们是年轻、纯洁、校园里的春日上午。但如今这些东西早已离你所追求的渐行渐远,你需要的是棋逢对手,甚至更胜一筹的爱人。
唯有她们的投射面,才会再次让你心动追随。
是该放手的时候
大熊,今天来的路上,独自坐在高铁上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有那么一个瞬间变得好安静,甚至连周围的人群都随着安静而遥远起来。我像是被锁在了四度空间里。然后,一下子,所有的声音突然全体回来了。整个世界重新逼近眼前。我意识到,自己刚刚经历了一次耳鸣。
我们之间就像一场耳鸣。它实际上已经是一种不适,但我们都出于习惯而默默忍受,任由它将我们与周遭的世界隔离。但如果我们不醒来,就永远听不见这个世界真正的声音。
放手吧,大熊。是该放手的时候了。缘分已尽,纠缠只是对彼此的侮辱。我若不是曾经如此爱过你,也许会选择就这样与你过一生。但是那曾经的爱,不允许。我宁愿选择将彼此封存在记忆里,也不愿就这样走下去,走到彼此耗尽,相看两厌的那一天。
我在异乡,写最后的这封信给你。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将思念你,抵御回到你身边的念头。但每一次这种冲动升起来的时候,只要我提醒自己,我的脑海里出现的都是十年前,而不是现在的你,它就会瞬间熄灭、冰冷。
那就这样结束了。
文_clara 写意 设计_Feni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