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让王璐死给你看

来源:女报•时尚
关键字:葬礼,白鹿原,钱柜
发布时间:2014-01-25 08:41

　　许愿的少女

　　入冬后的白鹿原，草木皆枯，隔着车窗玻璃看光秃秃的树枝和枯草在寒风中颤抖，徐珍心底有苍凉感升起。

　　千里迢迢来奔丧，就算是盛夏，也觉得心寒。

　　王璐死了，车祸，过马路的时候被卡车里突然飞出来的钢板割断了脖子，人还站着，脑袋就没了。徐珍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人命薄如纸，随便一把外力，就能把它毁得七零八落。

　　王璐的葬礼定在第二天，徐珍先回了趟母校。白鹿原变化不大，依旧只有孤零零一所大学，图书馆前的许愿池被学弟学妹扔进去好多硬币，看起来波光粼粼。不知道池子有没有被人清理过，如此多的硬币里，是否还埋着她和王璐扔进去的那两枚呢？

　　徐珍记得那个晚上，她和王璐打算去图书馆，慢慢悠悠走到半路，突然有个男生从她们背后走到前面来。一闪而过的瞬间，王璐的眼睛亮了一下，她扯扯徐珍的裙子，用眼色示意她走快点，跟上那个男生。

　　那是她们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跟踪男生，跟着男生进了自习室，她们拉着手从楼梯上冲下来，站在楼下笑得前仰后合。

　　等徐珍笑够了，王璐才说，其实我根本没看清那男生长什么样！

　　哦好吧，思春少女的心充满偶遇的幻想。后来王璐提议，也像别人一样往许愿池里投币，说不定第二天，就会走桃花运。

　　一星期后，王璐在系办公室偶遇陈树，那个冰山一样的陈树。毕业后，他就彻底消失了。

　　莫名的兴奋

　　徐珍没想到她会在王璐的葬礼上遇到陈树，他穿一身黑，静静的，被淹没在人群里。她在他后面小声叫他，他转过头，久违的两个人，分别从嘴角挤出一丝艰难的微笑——重逢没有喜悦，只有比当初分开时更沉重的伤感。

　　葬礼结束后，陈树叫徐珍去喝一杯。

　　车从白鹿原上开下来，经过浐河，徐珍问陈树，还记得那时候我们在这儿捕虾不？陈树点点头，记得，大二的暑假，一晃，五年都过去了。

　　在徐珍的记忆里，那是个别开生面的暑假。离学校不远的一个驾校和校方达成协议，低价让学生学车，好到形影不离的徐珍和王璐都报了名，去找辅导员的时候，她们在系办公室碰到高一届的陈树。之后，大家一起学开车，很快便熟了，陈树常常趁休息的时候在路边地头买一只瓜，三个人合伙吃完继续练习。再后来，他们还会在空闲的日子一起去浐河捕虾，网是王璐从家里带来的，她每次来都带着一只灵缇，那狗看着活蹦乱跳的虾总是陷入莫名的兴奋中，像它的主人一样。

　　王璐亢奋的原因是她喜欢上了陈树，他让她莫名兴奋。她每天都问徐珍，你说我要不要向他表白？

　　徐珍每天都斩钉截铁地回答，要。

　　可是王璐一直没告白，直到国庆节前一天，陈树单独叫徐珍出来，告诉她，我喜欢你。

　　这算怎么回事呢？

　　徐珍没有答应陈树的求爱，她说，你让我想想。收不回去

　　徐珍让出租车司机带他们去钱柜。每次心情不好，她更爱去KTV。

　　陈树要了一打黑啤，徐珍看了一眼说，不够。陈树还要再点，徐珍拦下他说，我开玩笑的。离开了葬礼上的压抑氛围，徐珍终于变得活泼了一点，陈树也笑了。

　　徐珍点了很多老歌，小学初中高中时候的流行金曲，她一口气从陈淑桦唱到苏打绿。唱到兴奋处，她站起来，乱唱乱扭，偶尔扭头看一眼陈树，他看着她，隔空与她碰杯，他们不知不觉喝下去好多酒。

　　唱得累了，徐珍倒在沙发上，对陈树说，我不行了，你上。陈树笑笑，不说话，也不动。过了一会儿，他问徐珍，徐珍你——话还没问出来，徐珍又推推他，让他去点歌。

　　最炫民族风他们合唱了五遍，死了都要爱他们合唱了两遍，最后压轴的是大学同学每次进KTV必唱的山丹丹开花红艳艳，老陕最爱，王璐的成名曲。

　　徐珍唱到又哭又笑，最后放下麦克风，缩在沙发上捂着脸哭。

　　陈树陪着徐珍在KTV里安静地坐了一个小时，酒喝完了，他们各怀心事分坐在沙发的两头，陈树还想说什么，徐珍一直呆呆的，泪水含在眼眶里，流不出来收不回去。

　　回到酒店进了房间，徐珍趴在床上号啕大哭，以前王璐总开玩笑说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不怕死，现在徐珍亲眼送走了她。

　　一张好人卡

　　徐珍事后才知道，大二国庆节前一天王璐发过短信给陈树，她向陈树告白，被发放一张好人卡。半小时后，陈树来找徐珍，得到的回复是待定。

　　当晚，徐珍坐车回鄂尔多斯老家，她没想到，家住白鹿原下面的王璐竟然没有回家过节。她一个人在宿舍吃吃睡睡、混混沌沌地过了三天，三天后，她在烧水的时候出去接了两个小时的电话，水壶最终被烧干熬净自燃，引发一场火灾，不但把同学的书柜烧掉两个，还把整个宿舍熏成了小黑屋，连外面走廊都被熏出一片黑来。消防车来了三辆，校领导也火速到场，王璐被给出严重处分，面临被开除学籍。

　　可是等徐珍回来见到王璐，她又已经因为自杀躺在了医院。

　　看着王璐被包得严严实实的手腕，徐珍又难过又心疼。傻瓜，就因为陈树不喜欢你，你就要去死吗？

　　王璐笑笑，我不是故意的，刀片不小心掉到我手上的。

　　徐珍听了，笑到眼泛泪花，她觉得经历过这一劫，王璐好像长大了，她放假前矛盾的心结，也解开了。本来，她真的想答应陈树的，毕竟，她也喜欢陈树，可是看到王璐触目惊心的手腕，她不敢，她打电话给陈树，也发给他一张好人卡。

　　陈树理解徐珍，他默默接受了徐珍的决定。

　　王璐死里逃生，吓得学校收回开除决定，允许让她留校察看。一阵风波过去后，徐珍以为王璐会就此放下陈树，可是谁知道呢，感情并没有那么容易说收回就收回，王璐仍然找各种机会接近陈树，得不到回应，她一边哭着告诉徐珍陈树是一座冰山，一边继续在陈树面前赔笑脸。

　　徐珍有时候会问王璐，有意思吗？

　　王璐白她一眼答道，有——意——思！

　　徐珍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她被自己和王璐对陈树的放不下弄得烦透了。

　　人肉他的冲动

　　陈树毕业前来找过徐珍，他们一起吃饭，陈树希望徐珍再考虑考虑，等到她和王璐都毕业了，大家天各一方，很多事情就能慢慢放下。

　　徐珍苦笑，你想试试吗，那你试试看，看王璐会不会再自杀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