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尸走肉》现象：观众与评论家的对垒

　　几乎对所有“成功套路”形成颠覆；各大奖项的漠视和观众的热捧让它成为有价值的产业现象

　　AMC频道的剧集《行尸走肉》第四季接近尾声，因人气高涨，不少人想从高收视率形成的巨大收益预期中分得一杯羹。芬兰的NextGames游戏工作室近日宣布已获得改编权，意欲打造一款基于剧情的“仿真”手游，以让这股持续数年的“僵尸风潮”漫延至智能手机和平板电脑。该款游戏计划于今年10月份发布，这一时间点正是预计《行尸走肉》第五季开播之时。

　　《行尸走肉》第五季能否延续第四季创下的收视奇迹？今年2月份冬歇结束，该剧第四季第9集以6.1%的收视率强势回归，足以让一切怀疑烟消云散。第9集观众总数达1580万，18-49岁年龄段的观众收视率更是达到8.2%，轻松超越NBC电视台转播索契冬奥会6.9%的平均收视率。

　　作为北美有线电视网的收视之王，《行尸走肉》第四季前半部的平均收视人数为1300万，其中最令广告商垂涎的18-49岁年龄段观众收视率更是平均高达6.6%。目前北美荧屏上大多数热播剧的高收视率，都有相当一部分得益于中老年观众的贡献，但《行尸走肉》的观众平均年龄很年轻，只有33岁。

　　像如今绝大部分电视剧一样，《行尸走肉》的粉丝们可以通过视频点播或用硬盘刻录机设备观看，或者耐心等几个月后通过视频网站或DVD观看，但《行尸走肉》的粉丝总是迫不及待地守在电视机前，力争在第一时间知晓剧情。

　　为什么一部风格黑暗甚至抑郁，有大量重口味镜头，也没有任何明星大腕加盟的剧集，成为美国人的新宠？

　　《行尸走肉》的剧情可以用简单的一句话概括：一场不知名的大规模病毒暴发后，地球变成吃人僵尸的世界，一小撮强悍的幸存者在前州警瑞克的的带领下，想方设法努力生存下去。单从剧情上看，会让人觉得这是一部没脑的暴力剧。其实，剧情的“末日”背景设置只是一个噱头，它的内在则是一部多层次、由角色主导的内涵深刻的作品——当人们陷于极端的绝望境地时，当仅仅是活着本身都成为一种奢望时，侈谈人性是何等的软弱和艰难。在和僵尸的战争中，幸存者们从善良普通，甚至有点软弱的平凡人变成了嗜血冷硬的战斗机器。面临生死关头，人类的道德底线一再退缩，逐渐向残忍无情的黑暗面逼近。从这方面来讲，《行尸走肉》更像一部灾难剧。

　　有些偏激的观点认为、《行尸走肉》不过是一部愚蠢的僵尸剧。平心而论，在已有的众多优秀剧集中，《行尸走肉》的确不能算惊世骇俗的杰作。但若把它的成功归于恐怖题材的大行其道似乎也不准确，因为它的定位不是像电影《电锯惊魂》，想要制造一种骇人听闻的视觉冲击，相反，它更像《广告狂人》和《绝命毒师》，始终聚焦于人性的矛盾和挣扎。剧集用了大量情节来刻画众人在突如其来的灾变面前举足无措而出于本能自保的一面，众多角色几乎永远在人性和生存中抉择挣扎。此外《行尸走肉》也彻底否定了一般热播美剧惯用的叙事模式，故意用压抑的镜头语言塑造与众不同的黯淡基调，这都在挑战大众的喜好。

　　剧组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为丰满人物形象多花精力，通常热播剧里的主要角色一向是着力刻画的重点，因为他们会直接决定一部剧的成功与否。《行尸走肉》对所有惯用的套路唯恐避之不及：没有暧昧不清的三角恋、没有扮酷耍帅的口头禅，也没有火辣冷艳的美女，没有知名演员加盟，从来没拿过任何大奖，这些都让该剧持续四年的高收视显得有点“莫名其妙”。总而言之，它颠覆了之前所有成功剧集遵循的守则。

　　在电视节目多元化发展的今天，每类剧集都有自己的生存空间和特定的受众群，无论剧情的设定有何不同，它们无一例外都是为讨好观众而生。可《行尸走肉》与之前热播剧的套路并无丝毫相似之处。有人批评说，它只是迎合了人性中的嗜血倾向。然而，虽说恐怖电影票房成功的不在少数，但能让人们坐在电视机前、四年都欲罢不能的恐怖剧为数不多，显然非简单的“视觉刺激”可以概括。

　　更不可思议的是，当《行尸走肉》的剧情发展到最不引人入胜的阶段时，收视率还能冲到高峰。比如去年底开播的第四季，所有角色都在与一个看不见的敌人——出血病毒在战斗。病毒的肆虐带走一条条生命，削弱了幸存者的战斗力。而且这一季从一开始就在展现最困难却相对次要的主题——弱势的儿童在灾难中的艰难处境，到本季过半，这一主题被反复渲染和强调。

　　而当第三季的大反派“州长”再次回归时，剧情却显得非常出其不意，带有一些模棱两可的立场，在这个绝对反派的人物身上，剧情并没有秉承美剧中不可动摇的道德原则，而是在“魔鬼”身上涂抹了一层人性光辉，大胆拿出整整两集来叙述州长的故事，这是其他剧集肯定不敢尝试的。从编剧到导演，似乎都心照不宣地避免把几位主角当作整部剧的绝对焦点，也正因为这样，《行尸走肉》才出现了“剧红人不红”的情况，虽然整部剧收视率超高，但粉丝们对主演“瑞克”安德鲁·林肯、“弩哥”诺曼·瑞杜斯的个人印象并不多么深刻。

　　有趣的是，《行尸走肉》一鸣惊人后，目前还没有一家公司能够复制它的成功。走得最远的亚马逊工作室也只是在《僵尸之地》的基础上制作了试播集，作为进军此类题材的试水之作。试想一下，如果由相对传统的广播电视网制作该剧，剧情的走向又会如何？寻找病毒爆发的原因和治愈方式将成为重要的叙事线索，若按ABC频道讨好观众的常规路线，剧情在第一季末就该出现解药了，但在AMC的《行尸走肉》中，剧情进展到第四季，对解药的存在仍没有任何表述，照这个路数发展下去，突破十季轻而易举。

　　在众口难调、受众注意力分散的电视圈，单凭一部电视剧想要汇聚如此多的观众难之又难，但《行尸走肉》做到了。

　　和高收视率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行尸走肉》没有获得各大奖项的足够重视。带有科幻元素的剧集一向很难博得奖项评委的好感。同为AMC的剧集，《疯人疯语》和《绝命毒师》的观众人数虽然难以与《行尸走肉》匹敌，但这两部剧都获得了比《行尸走肉》更高的文化地位和更多好评。

　　评论家们尽可以辩解，说自己的工作是发掘最具创造力的作品，尽管它们也许并没有取得高收视和商业成功。话虽如此，但若履行职责是以忽视影视产业发展中涌现的真正文化现象为代价，不得不说是种遗憾。

　　编译/徐珍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