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情谊如炭火烤鱼

  请许久不见的老友吃饭,选择一定要慎重。因为不知什么时候,这大概就是回忆中的最后一个场景了。

  当我端午节回故乡,好友T明知而不见时,望着我背着飞了926公里准备给他的生日礼物,我脑子里有一瞬闪过了绝交的念头。回程的飞机穿过阴雨的云层时,我想起和T最后一次在家乡小城的见面,还是过年时分,在拆掉的高中母校对面的街边小店吃了一顿川味烤鱼。铁盘里汁液蒸腾,鲜红的辣椒覆满鱼身,呛人香气的氤氲雾气里,越到最后越入味。像是到最后,都不会等到一场意兴阑珊。

  叹口气,心一软,年岁越大,旧友越难得,毕竟能陪你等一条烤鱼入味而不生尴尬的人,少一个都可惜。

  某种程度上,烤鱼吃的是耐心。和火锅不同,等的过程中还有下菜的寒暄与屡次“熟不熟”的试探。烤鱼的一铁盘子,辅菜、鱼和小料刚上来就码好,等待的时间,桌边的人是否合拍太重要。口味选好,买定离手,这一餐就像是个大赌博,愉快与否全系在一条鱼身上。若不幸滋味还不够好,唯一的盼头就是等它慢慢入味。这种时候,一条烤鱼的入味时间,考验的便是同桌的人的默契程度。这么多年,从家乡一路向南,成功失败的烤鱼吃过数例,阅过的鱼和阅过的人一起分派,标准泾渭分明:能否一起愉快地吃烤鱼。

  带着这个私人标准,我和一众人等略有不安地踏进了探鱼的店里,接待人员直接上菜开吃:炭火烤制只用等待三分钟。等待时间的难度系数减至零,接下来便是见真章的时刻。

  正如摄影师班伟所云:辣椒是烤鱼的灵魂。

  鲜青椒和麻椒簇拥下的重口味泡泡蛙,首先过了一群无辣不欢人们的第一关,倒回来吃据说销量第一重庆豆花烤鱼,便开始有些挑剔。表面铺开的皱皮红辣椒还不足以打动我,当翻开层层堆叠的红辣椒、山胡椒、黄豆和几片薄荷叶,在鱼身下找出比黄豆还小的一截鱼腥草,我几乎要热泪盈眶了,离家千里见到心头好,这提味做的是真讲究。再翻翻桌上其他配料,原来都有来头,皱皮辣椒来自贵州,青花椒来自重庆,灯笼椒来自四川。无辣不欢,说到底吃的不是蛮辣,而是讲究的辣椒香,这样还何愁鱼的滋味不好?

  当然有更挑剔的人是愁的。于是小册子上还有耐心地指导,怎样愉快地吃烤鱼:“边吃边烧汁,将料头拨入锅内熬煮,到最后偏咸粘锅时要适量加汤。”就算是滋味正好的烤鱼也要耐心经营,而不是我习惯的一味等待消耗。

  更何况是友情。或许,之前我吃的那些好味的烤鱼,浇汤汁的都另有其人。

  也许是辣椒霸道,也许是店内装饰营造的独属80后的怀旧氛围,我在这刹那有些多愁善感起来。墙上电视循环播放的黑猫警长,童年时觉得总也看不完,长大后发现只有八集长。而你以为绵绵不尽的情谊,也许一个场景就切换到尽头。

  我决定回去寄出那个没送出的生日礼物,当烤鱼入味只需三分钟,那有些情谊距离也许也能是一日顺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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