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会,约炮,约色夫

  必须主动出击,保持适度的进攻性,以维持物种迭代时血液优秀基因的传承——自穴居时代以来,男性一直被教育接受这样的理念。在上述共识下,男人的期期艾艾、沉吟再三、当断不断都是被鄙夷的品质。或者说,即便是最坚定的“男女平等”的拥趸(通常为女性),也对男人具备“娘儿们”般的行径嗤之以鼻。

  “进攻”当然是有时代性的,穴居时代,男人不主动猎杀禽兽,部落的男女老少都得饿死,不主动出手抢夺看得上的妞儿,强健的血统不可存续。今日,男人从穴居走入了蜗居,进攻性在温情脉脉的面纱下变得隐忍而苟且,能与蛮荒时代血脉贲张的寻觅相提并论的仅存:约炮。

  约炮当然不是不可宽恕的罪。即便是罪,也不是男人独有的罪。世间有一个男流氓,就有一个女阿飞,否则男人只能去搞基了。在手机成为人体器官的今日,移动端社交软件的兴旺,成为约炮男女心照不宣的福祉。

  在今日,也许是“人生苦短”得到了更多的共鸣,很多事情变得毫无铺垫。“约炮”这个词或许就是这么诞生的。在遥远的70-80年代,拿北京上海两地的青年来说,有“约炮”思维的词组表达起来远不如这两个字这么粗暴直白——北京人叫“嗅蜜”、“拍婆子”,上海人叫“搓妹妹”——粗俗则粗俗耳,毕竟有转折。

  APP只是神器,为一切乐意使用并从中获益的人们提供便利。有人约炮,激情之后坦然分开,了无痕迹;也有人以此为桥,找到真爱。犹如一部《金瓶梅》,性学家、民俗学家和道学家能各自看出不同的窍槛。但我一直不相信,那样的APP能够直白到双方直接罗列生理需求,然后在约定时间约定地点,犹如美剧《性爱大师》里描写的犹如科学实验般地来一炮。我更倾向于相信,社交APP只是给寂寞的都市男女一个符合当今时代特质的结识的途径。

  它其实和远在互联网来临之前男人寻觅女人的手段并无太多不同。比如,男人在路上随便搭讪看得上的女人,算不算不正经?但我朋友里真有修成正果幸福美满的。我一个摄影师朋友,个子不高,某日一早,在一家冲洗照片的店前等开门。那是个夏季,气候宜人,朋友手端相机四处张望,马路对面一个婷婷袅袅的姑娘走来。朋友看呆,手按快门,连拍,连拍……姑娘发现有人偷拍,气白了脸。“兴师问罪”的结果,是俩人一起等冲洗店开门,看看那卷胶片印出来会是怎样的春光。姑娘那年不到20岁,而朋友40出头。几年后,他们结婚,有了女儿,还请了一个小保姆。朋友最爱和我吹嘘的是:“晓得伐,我女儿刚生出来的时候,我老婆、女儿和小保姆的年龄加起来没我大!”

  我老早单位里一个领导更夸张。领导诗人出身,风格落拓不羁,常年沉溺诗句的风花雪月而忽略人生大计。某日,那时还很年轻的领导和往常一样仰面躺在单身宿舍的床上寻章摘句,忽然一个激灵跳下来,他对同寝室的人说:“我觉得我要结婚了,现在就出门找老婆去!”

  领导出得门来,四处逡巡,忽见一个身段姣好的姑娘骑自行车进了院子。领导一个箭步冲上去拦下姑娘:“我觉得你会做我老婆的!”“神经病!”姑娘甩开他扭转车头,一骑绝尘。“反抗是没有用的,你一定会变成我老婆的!”领导自信满满地冲着姑娘的背影大喊。

  后来,他们结婚了。

  说这两段故事,是想说明,即便同样的手段,亦能指向截然不同的结果。在80年代严打时,有人因为在路上和不认识的女孩子调笑被判流氓罪锒铛入狱,也有人在某个合适的机缘,用了差不多的手法,最后变成大家羡慕的眷侣。

  人以群分。如果一对男女,在档期合适的时候相遇,无论是APP上,还是线下,他们愿意支配自己的身体,在不妨碍他人的前提下做一点能让彼此快乐的事,又如何?即便是罪,人们更应该审视自我的道德约束力,而不是迁怒于一个手机软件——它只是由0和1组成的一串代码而已。

  人们的不快乐通常来自他们亲手缔造的某些事物,无论是孩子还是一个虚拟的软件。约色夫们约会、约炮,头上有一把刀的是我们自己,而非应用商店里能免费下载到的谁谁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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