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游er的游荡风格

  Part1:现代异空间漫游者

  Btr:魔幻迷走

  漫游城市:上海、香港、马德里

  介绍:城市迷走症患者,自由撰稿人,书评人,专栏作者,《孤独及其所创造的》《冬日笔记》译者。经常出没在多数人不在的地方,人称怪蜀黍,行走是他的恶趣味。著有《上海:城市生活笔记》《复兴公园》《迷走·神经》。在“意思意思”微信账号里发布些奇思妙想,知乎里也有他的“心灵鸡杂汤”。

  漫游者,也就是有闲阶级在有趣的城市,用敏感的神经书写风景,用脚步记录发现。《迷走·神经》作者Btr、小说家爱伦·坡、诗人波德莱尔、哲学家本雅明,将带你开启全新视角,诠释漫游者这一形象。原来晃荡也可以变成一种漫游。

  虚幻的梦境,梦境的真实

  每每在街上游荡,Btr总会发现些新奇又好玩的事,然后把它们一个一个吃进自己的文字世界。比如Btr这个名字,从影片《BeforeTheRain》(暴风雨将至)中来,他奇思妙想又给它赋予了“鼻涕人”的意味。

  Btr的文字有种魔幻现实的味道,在《迷走·神经》里他写到:“新乐路上有一家店。我每次经过这里,都会发现它换了一种东西卖。今天卖烟酒,明天经过时竟然在卖衣服,过几天则干脆挂上了东北水饺的招牌。有一天经过时,发现那里卖起了机器人……”

  和Btr约在南昌路雕刻时光咖啡馆见面,欲上二楼,我们被告知,一年前二楼已变成一家家具店。我们相视一笑,竟跟书里一样奇幻。

  他经常在NapCafe构思些奇形怪状的图画,有路线图也有奇思妙想。偶尔写小说,今年他就尝试用一种编程语言去写小说,构建一个多维世界。这就如同他在这个城市行走,但是走的空间路线可能已经在异次元。

  如今的城市归纳性很强,往往我们就会忽略很多没被归纳进去的风景。这样,Btr就有机会钻进那些被人忽略的地方。走着走着,发现面前赫然出现的楼房并成了直角,或是在路旁,看到两座一模一样的建筑。

  通常来讲,漫游应该是慢步行走,而Btr走得却很快,因为没有手机的干扰。此前,华盛顿还特意设立了一条“使用手机”和“禁用手机”的通行街道。

  2012年蔡明亮的《行走》系列,Btr说“如果没有十足耐心的人是看不下去的”。故事的节奏相当慢,一个穿着红袍的人,手掌摊开,“像是拿着一个iPhone”,当你匆忙走过的时候,他还在那里用参禅的形态挪步。在香港街头,很多人拿出手机拍这个“异类”。

  “有人做了一个实验,把他的片子加速到人行走的正常速度,你会发现,周围的人就像发疯一样在行走。”这就是我们每天生活的城市。也许你会惊讶,这个漫游者完全打破了时间概念,行走在异空间。

  “城市漫游在这个时代,是非常革命性的。——Btr”路上的奇遇

  去年,Btr去了西班牙、葡萄牙。他发现那里的人比较懒,经济不太好,很多人都不上班。有一天他去马德里,面对一幢透明的玻璃幕墙,发现很多人都在上班,当时他就“惊呆了”。

  如此的奇遇Btr还有,比如在巴塞罗那夜间火车上,他用肢体语言和西班牙蜀黍聊天;在梵高小镇里,一个不停跟他说话的日本姑娘让他茫然失措;他也曾在吴江路跟踪过一个“很无聊”的人;在小岛上碰到过墓地里睡觉的人……

  对于Btr来说,漫游的魔幻之处就在你兜来兜去,分不清哪里是真实,哪里又是梦境。Btr的漫游思考

  当我们打开GoogleMap搜索路线,输入起点A和终点B,往往就会很快地告知你三种答案:①时间最短的,②转乘最少的,③步行时间最短的。你可以选择任何一种有效率的方式达到。Btr说:“但是它不会显示,哪条路线可以看到漂亮的街道,或是哪条路上有最有趣的小店”,对于漫游,Btr认为在这个时代是革命性的。城市到处都是匆忙的人群,而漫游就是一种不追求效率和目的的出行。

  一段路是一段时间

  如果说一段路是一段空间的过渡,其实不仅如此,一段路还可以是一段时间的变换。Btr举了个例子:2014年,现在我们在淮海路,如果你走到莫干山路,那边的房子是1980年的,走过一段路,其实就走过了一个时间节点。

  之前有一本书《走回民国住两天》,讲一些民国发生的事情。Btr觉得很奇怪,“你还不如买张飞机票去台湾,那个地方就是民国,它现在是民国103年。”

  Part2:十九世纪的都市游人

  爱伦·坡:侦探式漫游

  漫游城市:伦敦

  介绍:十九世纪美国诗人,小说家,文学评论家,以神秘故事和恐怖小说闻名于世。著有《人群中的人》,用追捕者、人群和一个总是步行在伦敦人群中不知身份的人来架构故事,理解观察者和人群的关系。之后他出版了第一本侦探小说《莫格街凶杀案》,用侦探的视角来描绘城市人的变化。

  城市追踪24小时

  “游荡者”的形象,最初是展现在爱伦·坡的小说《人群中的人》里。在本雅明看来,《人群中的人》就像是“侦探小说的X光片”可以清晰地照看出侦探小说的脉络。

  在伦敦的人群中有各式各样身份的人,那些漫无目的,走走停停,而眼光却如刀剑般锃亮的,这群或许就是侦探。

  之前观众一直痴迷于英剧《神探夏洛克》,夏洛克就是个城市侦探。他知晓每一条道路的走向,通往嫌疑犯的捷径,新搬来的邻居,对陌生人进行精准的推论,这些都是一个城市侦探的特殊技能。他们往往具有敏锐的观察能力,判断能力,更重要的是对这座城市的感知力。这样也就有了福尔摩斯这样的人物。

  在《人群中的人》里爱伦·坡对观察者这样开头:“对一切都觉得好奇。嘴里叼着雪茄,膝上摊着报纸,大半个下午我就这样自得其乐,一会儿细读报纸上那些广告,一会儿观察咖啡厅里杂乱的人群,一会儿又透过被烟熏黑的玻璃凝望窗外的大街。”对这样的场面我们并不陌生,周末我们就可以享受这样美好的时光,没有目的,慵懒散漫地观察人来人往。其实这时候我们就是城市的观察者。

  也就在这时,窗外出现了一个特别的老人,这张脸的识别度很高,甚至可以把人们的注意力从美女的身上移开。故事发生转折,爱伦·坡笔下的观察者开始跟踪这位老人,跟着他马不停蹄地在伦敦泥泞的大街小巷里连续穿梭了24个小时。

  观察者变成了尾随老人的侦探,虽然是场没有目的的追踪,但是这种乐趣是巨大的。紧张、害怕被发现、焦虑、躲藏、继续跟踪等等,这些情感都隐藏在忽闪而过的伦敦街头。这种由空间创造出的不被发现的心理距离,使得这场城市追踪变成一场惊心的冒险。

  即使尾随,老人的身份仍然不可捉摸,就像面对人群中的陌生人,每个人都有不可阅读性,而正是这种不可阅读,才成为了这场追踪的动力。

  如果有精力,不妨选一个悠长的下午,化身侦探,玩一把城市追踪的游戏,想必也是一次特别的出行。

  “都市人是“拒绝孤独”、寻求刺激的无名老人,他对寻常的刺激已经无动于衷,只有遭遇到强烈的刺激,他才可能获得精神上的兴奋,否则就只能承受空虚、无聊和厌倦。———爱·伦坡”

  夏尔·波德莱尔:游荡着的都市诗人

  漫游城市:巴黎

  介绍:十九世纪法国最著名的现代派诗人,他像孩童一般迷恋着变动不居的现代生活,是现代城市的观察者、记录者。波德莱尔笔下的游荡诗人是城市“孤独沉思的游荡者”。不同于田园诗人,波德莱尔酷爱在城市中游荡,全神贯注于巴黎的细枝末节,写出了一首首美妙的抒情诗。著有《恶之花》《巴黎的忧郁》,散文诗《人群》等。

  “我孤独的漫游,在人群中”

  巴黎是游荡者的城市,这里充斥着漫无目的的游荡者,没有终点,没有目的,仅凭着好奇心引领脚步。巴黎,也滋养着天性敏感的诗人们。

  他们走在人群中,就像走进了一个神奇梦幻编织的世界,这里充满着诗意的奇特,连路过女人的服装、发饰都观察得一清二楚。而波德莱尔就是这样的诗人。

  他坐在公园的椅子上,或者走在香榭丽大街上,享受着人群中喧嚣之外的城市风光。迎面来的可能是漂亮而精致的女人,打扮得体的奴仆、身姿挺拔的军人,或者是一场当街的表演,一次盛大节日的狂欢……在城市里,有数不尽的人流,供我们细细打量。对波德莱尔来说,生活在芸芸众生之中,这种不断变换的场面,是一种巨大的快乐。

  在《巴黎的忧郁》中,波德莱尔笔下孤独的游荡者,对于出游抱有强烈的激情,似乎只有远离家乡,才可以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这就好比我们经常冒出要旅行的想法一样,都市中的压抑、愤懑、拘束,只有逃离到其他城市才可以找到归属。

  画家寄情绘画,而诗人则用诗歌来表达。在波德莱尔的《太阳》中,就很明显感受到了作为诗人游荡者的独特视角。他写道:“我独自去练习我奇异的剑术,向四面八方嗅寻偶然的韵律,绊在字眼上,像绊在石子路上,有时碰上了长久梦想的诗行。”这里所谓“奇异的剑术”就是心无旁骛游荡者最好的刻画。

  “我孤独的漫游,在人群中”,波德莱尔写道。人群——这个充满冒险的环境,对他来说是个极富魅力的场所,是迷恋不已的。在诗篇《人群》中,他特意强调游荡者“享受着无比特权,他可以随意保持自己的本身或化为他人。他可以随心所欲,附在任何人身上,像那些寻求肉体的灵魂一样。”

  在人群中行走,最让人迷恋的还是爱情。他们不追求“一见钟情”,倒是“惊鸿一瞥”让人惊艳,还没产生感情,就消失在人海中。兴奋中伴着感伤。在诗里,这种擦肩而过,往往是最销魂的。

  “孤独而沉思的漫游者,从这种普遍的交往中汲取一种独特的迷醉。他容易进入人群,品尝狂热的乐趣,这种乐趣和那些如箱子般封闭的利己者、像软体动物一样蜷缩着的懒惰者永远无缘。——夏尔·波德莱”

  本雅明:迷失在拱廊街

  漫游城市:柏林、巴黎

  介绍:德国哲学家,文学评论家,习惯用文学蒙太奇展示城市的美学。他的一生就是一部颠沛流离的戏剧,以游荡为生活,穿梭在林荫大道和各种拱廊中间。善于从空间透视人的生存状态,致力于揭露城市的迷幻、虚饰和野蛮。出生于柏林,著有《柏林童年》《德意志悲苦剧的起源》《单向街》等。

  “如果你想在城市里迷失,就像一个人迷失在森林里那样,则需要练习……我在生活里很晚才学会了这门艺术:它实现了我童年的梦想,最初的时候,我把练习本吸墨纸上的墨迹想象成迷宫。——本雅明”

  柏林的孤独和巴黎的迷恋

  本雅明是二十世纪最为独特的文人,他的文字里有一种令人着迷的优雅。他擅长用文学蒙太奇来表达哲思,只展示,不述评。也正是这种表达方式,让读者迷失在文字里,迷失在他笔下的拱廊中。

  本雅明出身在柏林西区,他一生拜访过很多地方:那不勒斯、莫斯科、魏玛、马赛、巴黎、圣·吉米尼亚诺、北海,其中最让本雅敏感到深刻的则是柏林和巴黎。

  在柏林,他度过了“囚徒”般的童年。他出生在柏林市中心的家里,狭窄的空间让人感到压抑。在《柏林童年》的回忆中,他的童年充满着孤独和寂寞。他只能在阳台、壁橱等窄小的地方自娱自乐,玩着孤独的游戏。如果说室内是监狱的生活,则室外就是监狱的反面。

  一生中他搬过无数次家,这些经历对他来说是冲破时间而发展的,对于城市的记忆散布在城市空间的各个角落,记忆碎片组成的盘根错节的情节线索,就如同城市里大街小巷的脉络。在记忆中旅行,就如同在城市中漫游。

  1933年,本雅明因一战逃往巴黎,他一到这里就迷恋上了这个日后让他魂牵梦绕的城市。在巴黎,遍布着不知疲倦的咖啡馆,这里有欧洲最时髦的商品,最具风格的建筑,当然还有最拥挤的人群。在巴黎,他也看到了他日后要研究的项目——拱廊桥。巴黎的拱廊桥是独具风格的,大型拱状的屋顶,宽敞的走廊,雕花的廊柱……对于游荡者来说,这无疑是一次绝妙的发现。这里是购物者的天堂,是最为新奇的都市活动聚集地,就连酷爱漫游的游荡者也最终进入百货商场,一睹里面的精彩。如今很多世界知名的图书馆都是在拱廊桥里开办的。

  但是城市在更迭,昔日的美妙也在时光中悄然改变。巴黎的旧街道,曾经以它的千变万化给人们留下深刻的印象,在那些消失的游荡者背后,不禁让人惆怅,这不正如北京的胡同和上海的里弄吗?

  或许有一天再想触摸那石库门上的石灰墙面,都不能轻易找到了吧。

关注读览天下微信, 100万篇深度好文, 等你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