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秘密经济时代

　　伴随这款与陌生人分享秘密的重磅应用，Whisper公司CEO迈克尔·海伍德正在构建一个新型社区——匿名的那种哦。

　　迈克尔·海伍德（Michael Heyward）正在网上搜寻军事秘密，但不是维基解密创始人朱利安·阿桑奇（Julian Assange）那种。在洛杉矶市中心一家灯光昏暗的酒店酒吧里，海伍德和我挨着坐，喝着红茶，埋头盯着电脑。他正在Whisper上搜索，这是他创造的一款移动应用，允许任何人以匿名形式分享内心深处的秘密。他使用名叫“Predict”（意思是“预测”）的内部企业工具，挖掘特定话题的Whisper帖子，此处指的是因自身性取向而痛苦不堪的士兵。海伍德集中在阿富汗坎大哈和巴格拉姆空军基地搜索，很快找到了首都喀布尔附近一名双性恋水兵的帖子，讲述自己不敢向同排战友出柜。“这位兄弟以为他是地球上唯一一个遭受如此情感折磨的人，但他不应该感到孤单，像他一样的人还有千千万万。”海伍德说道。“我们创造这个地方，就是方便你和其他人建立联系。这就好比人类情感的维基百科。”

　　Whisper用户打开手机上的应用，输入简短信息，从素材库选择一张相关图片作为背景，就能分享自己的秘密。随后，这封未落款的信函便展示于Whisper社区的信息流中，依据热度、地理邻近性等因素进行排序。Whisper消息的特点从令人不安到暖人心房，从振聋发聩到愚蠢至极。你可以发布新消息予以回复，甚至可以和其他用户进行私聊。这是智能手机时代的告解室，风靡了万千千禧世代人，每月流动着令人瞠目的60亿条消息。

　　Whisper站在了新型网络分享的最前沿，这里的分享内容揭露真相、真实可信，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它们无迹可寻。自两年前Whisper推出以来，匿名分享空间急剧膨胀，Yik Yak、Secret和Wut等对手竞相争夺全美各地的忏悔者。于今年26岁的海伍德而言，面对安全局的四处窥探和肆无忌惮的数据收集，这些服务象征着一种国民文化应变。如此缺乏隐私安全感的国度催生了爱德华·斯诺登（Edward Snowden）、阿桑奇乃至黑客群体“匿名”（Anonymous）等敢于揭露真相的人。人类依旧强烈渴望吐露内心深处的情感：青少年担心破处无望，退伍老兵饱受创伤后应激障碍综合征的折磨，女性因家暴而惶惶不可终日，这些人都会出现在Whisper。但精通技术的分享者则日益担忧此类线上告解可能带来的后果。“网民对‘数字足迹’这一概念有了空前的认识。”海伍德说道。

　　海伍德在加州比弗利山庄长大，父亲是成功的电视制作人，母亲是全职家庭主妇。他“一直非常、非常讨厌”学校，以至于连大学都不申请。18岁那年，海伍德来到父亲的公司DIC娱乐公司（DIC Entertainment）互动部门工作，该公司制作了《神探加吉特》（Inspector Gadget）和《极速赛车手》（Speed Racer）等流行儿童电视节目。他称自己一直在寻找“传奇式的机遇，”尽管那段日子，他在某些方面频频受挫，但他的野心丝毫不减。他的伟大理想是买下一级方程式赛车的美国电视转播权，为此他投入了三年的心血。在达成交易的过程中，他与同事兼邻居好友布拉德·布鲁克斯（Brad Brooks）的关系日渐亲密。2010年，布鲁克斯离职创办了老虎短信通（Tiger Text）公司，海伍德追随他而去。

　　在一定程度上，老虎短信通通过为企业设计的自毁短信服务而名声大噪。海伍德感觉，这一概念有着“解放人心”的元素。他开始留意到，他和好友们在Twitter、Instagram等基于身份识别的社交网络所发的帖子是多么虚假和空洞。“我们看到的都是朋友光鲜亮丽的一面，生活丰富多彩，人人狂拽酷炫。而我却宅在家里，坐在床上刷着Facebook。但真相是，其他人也和我一样。”

　　海伍德联手布鲁克斯创办了Whisper Text LLC。他的目标是追求尚未分享的“空白区”，比如周日夜晚，你却没有一张甜蜜的Instagram照片或推文可以发时，你所感受到的情绪。他的灵感部分来源于2000年代中期的热门博客“邮寄秘密”（Post Secret），该博客收集了匿名寄送、表露感情的明信片，然后把它们张贴上网，展示给所有人看。Whisper发布于2012年春天，很快受到年轻用户的追捧，因为它既能帮助他们放松身心，又方便窥探他人秘密。“大家利用我们的通讯媒介分享秘密、认识新朋友，同时征求意见，比如‘我今年24岁，已经开始谢顶了，我该怎么办？’”海伍德说道。

　　接下来的两年里，公司在三轮大型融资中筹得6，000万美元，最近一轮融资结束于今年3月份，包括同样扶持了Instagram、Snapchat、Tumblr及Whats App的投资者。现在的问题是，Whisper将如何以匿名互动为基础创立事业？海伍德似乎并不担心公司可能达不到外界的期望，对不起天花乱坠的宣传。“显然，创业很难。”他说道。其他热门技术初企的高管通常会先承受一番折磨，而后才承认公司是以传统老套的广告形式为基础的。但海伍德对于Whisper的创收方式却是直言不讳。“和Facebook、Twitter不同，我们本质上是一家媒体公司；我们为很多人提供内容服务，而通常情况下，这就是很好的广告业务。”他说道。“在互联网世界，达到网络规模（拥有5，000万至1亿名用户）的企业，在赚钱方面都不会有问题。”

　　他指出，Linked In是他的灵感来源。这家公司从定向广告业务中大赚一笔，同时为用户提供优质工具，打造强大的编辑平台，为吸引眼球而优化。为达到这一目标，海伍德近期聘请了擅长制作疯传内容的Gawker网前明星尼特赞·齐默尔曼（Neetzan Zimmerman），担任Whisper总编辑，以及Hulu视频网前营销分销副总裁艾瑞克·耶林（Eric Yellin）。两人携手管理热门Whisper消息，并与Buzz Feed新闻聚合网站合作，吸引更多人关注Whisper的最佳秘密。

　　然而，Whisper的未来也不是没有变数。一大波竞争者正对它所处的空白区虎视眈眈，再说了，Snapchat或Facebook想开发个类似的匿名分享工具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海伍德面临的最大挑战，将是如何保持Whisper内容的新鲜。“匿名的问题在于，对话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恶化。”安德森·霍洛维茨风投公司（Andreessen Horowitz）创始人之一本·霍洛维茨（Ben Horowitz）说道，他从未投资过Whisper。“这就是互联网匿名的发展史：一开始很好，接着就开始丑化，以致最后再没有人愿意去了。”[几个月前，他的创业伙伴马克·霍洛维茨（Marc Andreessen）也和海伍德因同一话题在Twitter上展开公开骂战。]海伍德安排了130多名版主，负责维持Whisper社区的安全、和谐和融洽。同时，他禁止用户在平台上指名道姓。“如此一来，用户就不能说，‘贝基·史密斯（Becky Smith）劈腿约翰·亚当斯（John Adams）。’”（公众人物是例外情况，这点也不无争议。）目前来说，这一规定很有效果。“一开始，迈克尔对文化问题考虑周到，设置安全关卡，避免欺凌和谩骂行为的发生。”光速创投（Lightspeed Venture）合伙人、Whisper早期投资人之一杰里米·刘（Jeremy Liew）说道。“这也是他不同于其他匿名理念创业者的地方，从聊天轮盘（Chatroulette）到YouTube，”其中有些甚至演变成“种族歧视、女性贬抑乃至各种争执的污水池”。

　　五月，Whisper应用发布了更为精良的版本，允许用户搜索与特定感兴趣话题（比如为人父母和名人八卦）相关或特定地点（比如沙丘路或华尔街）的秘密。海伍德相信，个性化内容将有助于吸引年长用户，在大量以年轻人为主、主要展示当下流行话题的秘密世界里，这个用户群体似乎被湮没了。在极大程度上，海伍德仍然在摸索Whisper的未来发展方向。不久前，他有些气馁，因为不少人在Whisper分享的秘密都是一些蠢问题。“假如你能问上帝一个问题，你会问什么？”他引用了其中一个。“我一看到就感觉，这些人真是神烦！”他必须提醒自己，别人认为什么事情有意义，这不归他来评判。为了培养同理心，他甚至逼自己想象他会问上帝什么问题。

　　“Whisper会不会大获成功？”我提议了一个问题，心想创业者大概都有这心思吧。

　　“不是，不是！”他回答道。看来海伍德早已对Whisper的光明前景胸有成竹，又或者，即便他有任何疑虑，那也是他打算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吧。

　　文／AUSTIN CAR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