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走天涯

  • 来源:快公司
  • 关键字:电子商务,物流,科技
  • 发布时间:2015-03-06 08:30

  在中国高速公路上奔跑的200万辆重型卡车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大脑——维天运通。卡车的定位调度、交易等各种行为,都由这个脑颅运作后发出指令完成。

  “快递怎么还没到?”9月的一天下午,妹妹在天猫网下单买了一个三星Galaxy Note 3的手机套(从厦门寄往广州)。第二天早上,她就开始着急货物怎么还没到。

  我打开了她的网上订单,查看“物流详情”,显示的路线图是:卖家已发货——快递厦门公司已收件——快递厦门公司已发出——虎门特运中心公司已发出。

  一目了然,快递包裹已经到了东莞虎门——距离广州市区数十公里。“咦,这些物流路线指的是车吗?”刚上大学的妹妹对“物流详情”里的一条条信息产生了好奇心,

  “是的,路线是车跑出来的。”我说。

  也是消费品电子商务引爆出来的。去年我国网络零售市场交易规模约1.89万亿元,同比增长42.8%。同时,全国规模以上的快递服务企业业务量位居世界第二——这些来自中国电子商务研究中心的数据都在证明,快递运输让网购商品“唾手可得”。

  那么,涉及消费品的物流运输“如此庞大”,在全国所有的大大小小的运输总量中,所占的比例为多少呢?

  这是合肥维天运通信息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下称“维天运通”)创始人、CEO冯雷向我提出的问题。维天运通是一家专注物流管理的平台公司。“10%吧。”想了一下,我报了一个答案,蒙的。

  竟然对了。“中国超过90%的物流运输是生产资料,只有不到10%是消费品,而其中网购商品仅仅占3%-5%。”对于我能答中,冯雷略表惊讶后说。生产资料指的是没有直接面向消费者的资源、中间产品等,例如造汽车所需要的钢材,火力发电所需要的煤炭。这意味着马云要打造的菜鸟网络也只是解决全国不到10%的物流问题。“其中,公路运输约占社会物流总费用的35%。”

  数据背后是一个更为繁忙的图景:数以百万计的重型卡车,承载着数以十吨计的物资,穿梭在中国大江南北的公路上,最后抵达百里、千里之外。而这个图景的另一面则是“一盘散沙”:从事公路干线运输的逾400万辆重型卡车,其中95%处于个体运营状态。而维天运通已成为整合这些卡车的“大脑”,并正在往“打造卡车物流平台”方向走得更远。

  直到现在,毕业于北京邮电大学的冯雷,还经常想起来2002年的“大学毕业十周年聚会”。他和同学杜兵喝酒到后半夜,感慨光阴飞逝之余,不想再做“卖设备给运营商”的活儿,而是希望创立自己的事业,因而选择进入当时炙手可热的SP(Service Provider)——那时,手机短信属于“高科技”,若拿到SP牌照,即可以经营后台,让用户通过短信来使用服务、玩游戏等。刚开始,冯雷和杜兵希望给学生的家长提供短信服务。但牵涉到要跟教育局、学校等多个“非市场化”的单位打交道,他们很快就放弃了。接着,经中国移动人士介绍,他们认识了一个物流公司的客户,需求是要找大量的卡车,因为该客户承包了运输,有很多货源,但缺乏承运的卡车司机,因此希望通过发短信找司机。

  “物流行业具体是怎么回事,其实我们最初也不是很清楚,我们当时就想拿IT技术改造这个行业肯定是一个很好的方向,所以就跳到这行当来了。”维天运通COO杜兵说,做起来才发现他们完全是外行。

  冯杜二人跑了很多货运市场,找上那些货运老板,对他们说:“货源信息不要写在小黑板上了,也不要发到别的网上了,你给我,我用短信来发给司机。”

  一手找司机,一手找货源。这个模式听起来像样了,但冯雷说,这实际上不靠谱。“首先是信息难以匹配,这个司机人在北京,我却给他发广州的货源信息——因为我不知道他在北京,这样每条短信还收他五毛钱,他肯定很生气。”

  而且,当信息量越来越大时,货源和卡车司机信息会“失真”。“替十几个货运老板服务时,我们就能做好,但有了几十个老板时,你怎么知道他的信息是真的呢?”冯雷两手一摊,继续说,到后来发展到司机信息也搞不准,因为我们需要很多卡车司机的手机号码,开始是业务员跟司机签协议确认手机信息,“但这样太慢了,业务员是按数量提成的,于是他们跑去找货运老板买号码——他们都有小本子专门记录司机信息,但后来发现买号码多慢啊,干脆在家里编造号码。”2003年,冯雷自己当一号客服,接听卡车司机的投诉和谩骂。

  “野蛮生长”的同时,每月营业额已达上百万元,“要算五毛钱一条信息的话,就是每个月我们发了200万条短信,即超过10万名司机里,平均每个司机收到20条信息。”在杜兵看来,这证实了他们当初的大致判断没错——行业很大,前景很值得期待。

  促使卡车运输大爆发的大背景有两方面:一是中国在2001年底加入WTO,出口快速增长,需要相应大量的公路物流配送;二是21世纪初,中国高速公路成网。以前,国内大量的断头路不支持卡车通行,而且1990年代,卡车都是在国道上跑,对车速的限制、对车身的损害都很大。卡车愈发重型化,只有在高速公路普及的情况下才能实现——1990年代,卡车一般能运八吨的货,而现在一车运上四、五十吨都没问题。

  公路运输是没有门槛的领域。21世纪初期,农村里几家人凑钱买辆卡车,简单搞好手续(甚至用套牌车),就可以上路跑运输赚钱了。冯雷在调研中发现,长途卡车司机到达目的地后,需要再找货回去。“你要是空车跑回去,就赔死了。你得聚集在当地货运市场找货,这时候信息市场就出来了。但是,这时候又出新的问题了,比如什么骗货啊、纠纷啊,非常多。”冯雷说,最后,从货主到委托方,再到卡车司机,逐渐进行“关系的集约化”——就是形成卡车运输委托的“熟人圈”。

  经常看到的情形是,那些负责调动卡车的老板都有一个小破本子,记着张三李四什么的,那都是他熟悉的车。冯雷假装货主问他:“你的车从哪来的?能看一下你的本子么?”对方会指着本子说,这些司机都是我们村的,或者跟我相熟的,等等。实际上,卡车调动依靠的是一个关系网。

  这种“小农式”的业务结构,自然问题多多,例如,负责调车的人,打一上午电话都不见得找来车,因为这些车都在外地跑。不过,当时大多数货主最迫切的,是希望能实时确切知道卡车运货的真实具体位置——熟人关系可满足不了这一点。

  于是,维天运通选择从“定位”的技术服务切入——用起了冯杜二人的通讯专业知识和资源。“我们是从运营商的设备去做手机定位,这样的话,对手机没有任何要求,什么型号的手机都可以,也不需要在手机上安装任何东西。应用这种方式的好处在于,让系统具有普遍性。”杜兵说,卡车司机是天天都带手机的,没有手机他就不能联系到业务,而他用的手机不外乎中国移动、联通和电信,“我们与三个运营商的定位平台都联在一起。唯一需要的就是司机自己同意,因为这有一个隐私问题。”

  在现在的智能手机时代,手机地图定位已经不是难事。但想一下,当时依然是功能型手机“一统天下”,一家公司能够“通过知道手机号码即确定位置”,实属不易。而且,当时价值数千元的GPS设备,无论是货运老板,还是卡车司机,都不会买单装上的。

  “只要你的手机处于正常使用状态,运营商就知道你在哪里——这些数据都在交换机的数据库里,也就是你的漫游数据库。基于运营商操作的定位,在全球都是一个标准的移动业务。”冯雷说,当时,中国移动是分省来建设这种业务,每个省“各自为网”,并不是全国联网。然而,卡车是经常跨省运输的,而且具体无法得知司机的手机是哪个省份的号码。

  凑巧的是,还剩下中国移动新疆分公司,其定位平台正在选型,“我们就给它作了一个改造,实际上就是加了一个非标准的功能,即从新疆接进去,也能对全国范围内的手机定位。”冯雷说,当时的供货商是华为,这个新功能加进去,中移动新疆公司向华为提出相应制造要求,巧的是,摩托罗拉等其他厂家对此功能也是“大开绿灯”。

  回想起来,冯雷说,本来这项技术不算难,但是把这么复杂的一个链条打通,真是“七分成事在天”。从2006年至2009年,拥有这种定位的优势仅有维天运通一家,即处于所谓的市场“自然垄断”地位。据此,维天运通开发了“路歌管车宝”软件(“路歌”是维天运通各产品的品牌名称)。2006年,有了这件含金量高的武器后,冯雷去找那些货运市场的老板谈:“把你小破本里的司机手机号码,都转到我们的管车宝软件里吧,因为把手机定位给接上了,你就知道司机此时此刻在什么地方,那效率不就提高了吗?”

  使用管车宝的老板都找到了惊喜:此前用的永远是小本子上那么几个司机,自从用了管车宝之后,只要是注册了的卡车都可以反复给他做生意,实际上帮他们完成了资源整合,可以调动软件平台上所有的车辆。“这实际上是他们最强的一个需求,也是最有意义的一个需求。”冯雷说,很多人说管车宝是做定位的,其实做定位只是一个表象。

  有一位从2006年就开始使用管车宝的老板,至今整合了将近1万辆卡车,把无锡发到东北的卡车基本上垄断了。

  在公路运输有从业资质的重型卡车,大约为400万辆,其中至少有一半在维天运通的软件上登记注册。这样,从卡车定位开始,逐步演化为物流平台的打造。

  “做平台最难的是,你请这两帮人来吃饭,谁先来呢?这帮人说,没货主我不来;那帮人说,没车我货没法给你。”冯雷说,平台上的资源积累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现在,全国每天数以万计的货运老板使用他的软件,同时越来越多的卡车注册进来。“卡车把定位关系授权给我这个平台,然后我再把这个关系转授权给软件使用方——货运老板。也就是说,这些卡车是通过我才跟老板们建立关系的。”

  接下来,维天运通可以顺着这一链条做更多“平台的事情”。“一直以来,货运公司给卡车司机支付报酬,都是现金交易的,司机无法提供相应的发票——底层卡车司机或底层的小公司并无开具发票的能力。”冯雷说,在维天运通的平台上,货主支付了劳动报酬后,可以获得发票。“具体来说,税务局给我们提供发票,我们开给那些货主,因为这个发票是可以抵扣的,同时又有国家补贴。”

  这个过程有一个真实性认定的问题——税务局最怕的是虚报业务,然后把票套过来开出去。“维天运通的平台上有完整的交易数据,包括卡车运行数据、支付数据,等等,这些资料跟税务局联网,就形成了‘大数据支撑下的纳税’。”冯雷说,运力的买家都是企业,企业是要发票的,所以他们要想方法解决电子商务平台纳税问题。

  目前,大部分的淘宝小卖家是不开税票的,为他们节约了不少经营成本。一旦电子商务平台纳税政策出台,将会对淘宝卖家造成冲击。而且,冯雷把维天运通的金融称为“反支付宝”方式。“卡车司机一旦被雇佣,就得马上给他钱,不能赊账,不然他没法走,这样就要求货主或物流公司有大量的流动资金。然而,货主企业都是有帐期的,流动资金永远不够,因而需要去贷款。但对于这种贷款,银行是不会受理的。”冯雷说,于是,维天运通在中间提供贷款,让货主先付钱给司机,实际上就是做应收帐款融资。

  十年没体育运动的冯雷,在各地出差时,经常把会议安排在高铁站或机场——以便于跟对方一开完会,马上赶去另一个城市开下一个会议。“我们的事业还没算搞成呢。”他说。

  文/骆海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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