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棚踢球者

　　清华大学是个学霸出没的地方，但学霸的生活中可不只是啃书本与做研究。清华还有这么一群牛人，上得实验室，下得绿茵场，踢起球来一点也不含糊。

　　邢松龄是清华大学2010级机械系的学生，博士研究生，他的专业是一串冗长的名词，对于外人来说难以记忆。但这不重要，只要记住他曾是清华机械系足球队队长，2014-15赛季获得马约翰杯足球联赛甲组冠军。

　　邢松龄绘声绘色的描述，铺开了清华大学的足球江湖。这里不仅有打算建立新秩序的多特神话，还有五道口的“梅西C罗”们。清华大学因为牛人众多，被戏称为“牛棚”，这些牛棚的踢球者都很不简单。

　　送水队长

　　邢松龄喜欢踢球，刚到清华时，在机械系组织的新生赛上被系队选中，从此成为机械系足球队的一员。大三时，他当上了机械系足球队队长，一干就是两年。如今，邢松龄本科毕业后开始了博士学业，当初一起踢球一起夺冠的队友们有的毕业，有的留学，邢松龄成了球队最老的人。他交出了队长袖标，留在队里，继续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虽然是系队队长，但邢松龄很少上场。

　　他不介意上场时间的多寡，也自嘲“球多，水多，比赛多”。业余足球队里，队长往往充当球队管理者的角色，为大家服务。每当球队训练或比赛的时候，就能看到他拎着一大包球和一大箱子水来到操场上。邢队恨不得每周都约个两三场比赛踢踢，虽然正式比赛很少上场，但至少在平时的热身赛里以及社团组织的七人制和五人制足球赛中，邢松龄过足了球瘾。

　　马约翰杯是清华大学最重要的体育赛事，项目丰富，参与人数众多。其中，足球比赛的积分系数很高，如果能在马杯中夺冠，所在院系在马杯的总排名也不会低。报名参加马杯足球赛的院系被分成甲乙两组，如同中超与中甲，甲组和乙组每年分别有三支球队升级和降级。这几年，邢松龄亲眼目睹了机械系从乙组升上甲组，最终夺取马约翰杯冠军的历程。

　　邢松龄一直在球队中打替补，主要还是因为队里的牛人太多了。用队友的话说，队长看饮水机，这是机械系足球队的传统。但邢松龄还是比过去的队长强一点点，因为他在球队的前两年常常替补登场，正是这个原因，邢松龄还为球队背了“黑锅”，成为机械系足球队经久不衰的段子。

　　邢松龄当队长的第一年就带领机械队逃离乙级苦海，升上甲组联赛。他回忆说：“我当队长的第二年，摩拳擦掌，准备好好整合球队。正赶上机械工程学院内部合并，精密仪器系合并到机械系，老精仪的主力队员也加入到我们的球队中。他们本来就很强，这次合并导致我们系的实力空前提高。当时大家心气也足，人人都想成就一回凯泽斯劳滕神话，在重回甲组的第一个赛季就夺冠。但那年我们的磨合还是有问题，在八进四时被物理系淘汰，我的黑点就诞生在那场比赛里。”

　　这场比赛打到加时赛依然是平局。加时赛快结束时，球队把邢松龄换上去准备踢点球，结果他在解围时把球顶进了自家大门。“那场比赛，我们的前锋连续浪费机会，包括一次过掉后卫和门将，连续两次把球射到门柱上，但进乌龙的是我，黑锅自然就由我来背，也算死得其所”，邢松龄边说边乐，“那个球进得太漂亮了，是在禁区线上的一个头球后蹭，当时门将在我耳边说他来拿，但我已经碰到球了。我们眼睁睁看着皮球撞进球门死角，可惜是个乌龙”。

　　第二年，经过刻苦的训练和磨合，机械系卷土重来，在淘汰赛中还收获了德国交换生Tim，同学们称他为小米。机械系有一阵子一直没有留学生会踢球，小米的到来被队友们称为“上天赐予我们的礼物”。联赛中，机械系过关斩将，打入决赛，最终以4比1击败环境学院夺冠。邢松龄现在想来仍十分激动，他说：“我们进决赛之前的几年，决赛的比分都很小，动辄1比0、2比1。我们4比1击败对手，球全是我们进的，包括一个禁区内的乌龙头球，和我去年进的那个很像。马杯的奖杯比我想象中小一些，这是决赛那天唯一让我有点失望的事情。”

　　遍地牛人

　　在邢松龄看来，机械系能够夺取马杯足球联赛冠军，根本原因还是球队的球星太多了。

　　他说：“对于我们这些业余球队，实力强弱的评判标准比较单纯，就看队内的球星多不多。”所谓球星，就是能力明显更好的同学，他们当中有的是普通学生，有的是清华自主招生时特招进校的体育生，被安插在各个院系，还有混迹于业余比赛中的留学生们。马杯比赛对于特招生与留学生的上场安排也很宽容，特招生主要打校队比赛，马杯比赛允许各系有一名特招生登场。留学生是清华业余比赛中的“外援”，每场允许同时上5名留学生，这个规定让留学生多的院系得到了实惠。

　　邢松龄说：“我们夺冠之前的那几年，环境队五年四进决赛，三次夺冠。有一个叫威利的喀麦隆中锋，据说以前和埃托奥是队友，典型的黑又硬。我防过他，被他干得很惨。我和小米合起来差不多才能达到他的宽度，防是防不住的，只能通过技术和预判干扰他。后来他回国了，环境队在后防线上的定海神针也毕业了，我们才在实力上胜过他们。要放在过去，赶上威利状态好，能进四五个。外援的确很重要。校队的门将就是外援，我们在绿茵协会组织的七人制比赛中切磋过，明显感觉到那种超强的实力。”

　　上学年，机械系夺冠，小米是很重要的一环。小米原本在柏林工业大学读书，今年2月作为交换生来到清华大学，将在这里至少修满一年的课程。他来中国之前学过5年汉语，在球队中与队友们交流基本无障碍，口音神似北京国安的中场马季奇。不踢球时，他很安静。

　　邢松龄说：“马杯的足球比赛横跨整个学年，上学期打小组赛，下学期打淘汰赛。在第一轮淘汰赛之前，我听实验室的队友说系里来了一个德国人，于是赶快找到他，问会不会踢球。他说会。我们邀请他来参加友谊赛，小米一场比赛进了5个。那就什么也不用说了，直接进队吧。”小米果然不负众望，淘汰赛第一轮，首发登场的小米打进3球，帮助机械系晋级。此后，这位德国友人场场首发，是机械系足球队夺冠的关键人物。

　　机械系与精仪系的合并让大批精仪的球员补强了球队阵容。“我们的新阵容采用了老精仪的中轴线，后卫线上的主力中卫是校队队员，锋线上有“川神”和小米，球队“大腿”云集，当时就感觉夺冠的时候到了”。

　　邢松龄口中的川神是与他同一实验室的师兄张颖川，博士第四年在读，由于要到德国亚琛留学，这个学年只好挥别了足球队。邢松龄说：“他是我们的传奇人物，雷打不动的队内最佳射手。上赛季甲组最佳射手，决赛帽子戏法，他就是我们眼中的球星。我们过去的进攻套路就是把球交给川神，让他一个人过掉对方整条防线进球。”除此之外，张颖川还是清华羽毛球队的前队长，田径运动会110米栏冠军，怪不得队友们纷纷称他为川神，但这样的人在清华也不少见。

　　业余时间与朋友们踢球为乐，这让邢松龄的父亲有些担心。邢松龄说：“我觉得挺好，我们读博士、做科研，身体好很重要。我们导师招学生，用他自己的话说就看两点。第一，能吃饭才能干活。第二，发几张运动的照片给他看看。本科能考上清华的人就是学习最顶尖的了，学习能力不会差，有精力做别的事。我觉得清华学生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能自己给自己安排，有了想法就付诸实践。一个系里，一半人锻炼，一半人不锻炼，锻炼的那一半就能把不锻炼的一半带动起来，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清华模式吧。”

　　不仅是踢球

　　学校规定参加马杯的院系球队要把名单控制在30人，但一些院系常来踢球的人数超过这个数字很多，真正能在院系比赛中作为主力轮换的也就是20人左右。本科生虽然课程多，时间不太自由，但压力小。研究生时间比较自由，但忙起来的话还是抽不出时间。“时间怎么调整，还是看大家心气，因为真有特别喜欢踢球的，像去年几个临近毕业的师兄，他们准备毕业论文特别忙，但还是抽时间自己练，有时候不一定能赶上与大家合练，但状态保持得还不错”，邢松龄说。

　　邢松龄觉得，自己虽然不怎么上场，但大家能一起拿冠军就挺好，“我虽然没上，但我搞情报、买水，我对自己做的事很开心”。机械系的同学们还制作过装有摄像头的无人机，俯拍对手的比赛，拿回队里研究。邢松龄说：“这招一出，对方就直接崩溃了。”

　　邢松龄说：“我喜欢运动，我爱这支球队，队里本科生想保研，可以征求球队师兄的意见，课程上有什么问题，大家互相帮助。”

　　文 王敬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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