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投大众化

　　很快，普罗大众都可以投资初创企业，并成为股东。这是一件好事吗？

　　2014年3月，Facebook宣布斥资20亿美元收购虚拟现实硬件公司Oculus VR，令科技界业内人士大跌眼镜。不到两年前，Oculus在众筹网站Kickstarter获得9，522位投资者的青睐，筹得创业基金。现如今，这些人里肯定有人在琢摸，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是不是也有他们一份？

　　抱歉了，大众投资人们，当初你们通过Kickstarter付出的240万美元可以为你们带来免费的海报、T恤以及预先发布的Rift虚拟现实头耳机，但在这场惊天动地的收购谈判中你们不能享有任何股权。不过，Oculus从众筹成功的小企业到实现巨额收购的案例确实引发了人们的思考。Kickstarter和宿敌Indiegogo这样的网站革新了初创企业起步的模式，但是为什么通过这些网站为企业做出贡献的大众不能将此作为投资渠道，来投资新公司并获得收益呢？

　　自2012年奥巴马总统签署《初创企业启动法案》（Jumpstart Our Business Startups Act）后，民众这股被压抑的投资热情明显高涨起来。《初创企业启动法案》又称JOBS法案，允许初创企业通过网络向大众出售股权。“有史以来第一次，普通美国人也可以上网投资他们看好的企业家，”总统解释道。去年夏天，JOBS法案的部分条款已经生效。尽管目前法案有一个关键部分仍在通过立法审核，但明年法案或许即可全面启动。

　　斯拉瓦·鲁宾（Slava Rubin），Indiegogo的CEO，也是密切关注事态发展的人之一。十年前，当他向投资伙伴丹内·灵格尔曼（Danae Ringelmann）和艾里克·施艾尔（Eric Schell）描绘自己对公司的畅想时，“核心的创业理念就是通过销售股份实现众筹，当时‘众筹’这个词还没有被发明呢，”鲁宾回忆道。当时他们得出的结论是这个投资角度并不可行，于是将之放弃。事实证明，人们很愿意帮助一个有前景的企业构想变成现实，免费礼品便能诱惑他们资助新兴企业。但这并没有阻止Indiegogo的用户一直追问关于股权的问题。“人们不断地问，‘我能投资吗？能投资吗？能吗？’”鲁宾说。

　　对于Indiegogo这样的网站来说，JOBS法案对于股权众筹的授权能够带来革命性的改变。“这项法案不仅向创业家开放了获取资本的渠道，更帮助非专业投资人的普罗大众获得投资渠道，”Scanadu医疗科技公司的联合创始人山姆·德布鲁瓦尔（Sam DeBrouwer）总结道。他的公司2013年凭借开发智能健康监控应用的提案在Indiegogo上筹得170万美元初始资金，接着才从风投公司处获得4，500万美元投资。“假如股权真能拿来众筹，将会非常有趣。”当然，这样做的前提是Indiegogo这样的投资平台能扫除现有的障碍。

　　今年6月，JOBS法案第四章A+条例（Regulation A+）正式生效，众筹投资之门终于打开。现在，每个人都能获得投资资格。而之前，只有经过严格挑选的“优质投资者”才能拥有投资机会。挑选的标准一度非常严苛，只有个人年收入超过20万美元（或夫妻年收入超过30万美元）或者净资产（不包括现居房产）达到100万美元的人才能进行小额投资。新条例生效后，不少投资平台，如Start Engine和Seed Invest等已经开始用新政吸引人们投资异想天开的项目，如制造名为Elio的三轮汽车（目前正在Start-Engine招募投资）。不过对于初创企业来说，想要使用A+条例，必须经过繁琐的手续，在完成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U.S.Securities and Exchange Commission，简称SEC）的重重审核后，才有资格从潜在投资者处获得“没有法律效应的投资承诺”。具体会有多少创业公司选择这条路，让我们拭目以待。

　　SEC敲定JOBS法案条例三的时间比大家预想的要长很多，该条例将开放对投资人的身份限制。目前审议陷入胶着，但今年秋季将继续推进。与此同时，Indiegogo已经做好准备，将在未来推广通过创新理念贩售股权的模式。

　　这正是Indiegogo与Kickstarter最大的不同。后者致力于将有价值的创意项目，如电影、手作食物、新发明等变为现实。假如考虑这些项目的投资回报率，便会玷污这种情怀。据鲁宾说，Indiegogo的宗旨则更加兼容并包：“实现投资民主化一直是我们的指路明灯。”只要想法不违法、不危险，不构成敌视性言论，Indiegogo都愿意帮忙筹款。慈善活动、帮付个人急诊账单以及其它在Kickstarter被禁止的筹款项目在这里都可以上线。

　　不过，像Indiegogo这样的网站想要承办股权众筹，要考虑的问题还有很多。“帮助大众在被监管的情况下入股，不像送人免费的T恤、帽子，或是在电影片尾打出感谢名单那样简单，”Seed-Invest众筹网站的CEO兼众筹职业协会（Crowdfunding Professional Association）联合创始人瑞安·菲特（Ryan Feit）说。为了保证交易往来符合SEC的文件条例，Indiegogo或许得告别自由散漫的风气，严肃地寻求专业人士帮助。

　　将原本的众筹模式转为投资机会也会放大不良企业造成的危害。目前，Indiegogo并没有审查提案企业的资质或是发起人的能力，曾经造成一些丑闻。如Kreyos智能手表公司，2013年在Indiegogo筹得150万美元，但还未将产品送给各位赞助人，即宣告破产。

　　在JOBS法案生效前，SEC只允许富裕的个人进行投资，以此来监管投资初创企业的风险。而第三条例虽然放宽人选限制，仍然规定年收入或净资产少于10万美元的个人每12个月投资不得超过2，000美元或收入/净资产的5%(个人财政支出越多，受到的限制就越严格)。每家公司每年众筹金额不得超过100万美元。“人们只能投资一小笔钱，这样就算投资泡汤，也不至于损失惨重，”证券律师道格拉斯·艾伦诺夫（Douglas Ellenoff）解释道，“这是一项保护性政策。”

　　我询问鲁宾他将会如何保护投资新手的利益，他转而指出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电子商务刚刚崭露头角，人们当时也对在线购物感到新奇和害怕。政府并没有试图斩断一切风险，而是任由电子商务产业发展出自己的一套规律。而现在，他指出，“政府应当给这个行业一些时间来拨开迷雾，假如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政府再进行监管也不迟。”

　　尽管Indiegogo热心地想为大众打开投资之门，借用平台的企业可不一定怀有同样的想法。2013年，安保初创公司Canary在Indiegogo上为自己的首款产品——装有相机和传感器，能够捕捉动作、温度和空气质量的小型检测器成功筹集到200万美元。“我们在Indiegogo上立刻吸引到一万名消费者，这为我们带来了很好的产品回馈，并帮助我们向之后的投资者展示我们的产品在一开始就有很高的人气，”Canary联合创始人兼CEO亚当·萨格尔（Adam Sager）表示。“那次经历对我们非常有帮助。”

　　然而，即便是在当时，Canary也不会愿意将小部分股权卖给完全陌生的投资者。公司创始人更倾向于让有相关经验的投资者入股公司。如迈克·马克思（Michael Marks），电子产品巨头伟创力公司（Flextronics）的前任CEO，便是很好的人选。“加入管理层的人选至少跟投资同样重要，”萨格尔说。当大众投资成为现实，它的目标也许不是发掘下一个十亿美元收购案的主角，而是给小企业添一把力。

　　“人们会觉得，‘我可以投资Facebook或者IBM，但我也可以投资本地的小披萨店。事实上我更想投资小披萨店，因为这也算支持当地经济，’”鲁宾分析道。这也意味着众筹这种新的投资模式实现了它的意义——即便这家小披萨店不会成为下一家Shake Shack（美国知名新兴汉堡连锁）。

　　文/HARRY MCCRACKEN 插图/Heads of St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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