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艺术市场的一次热身

　　“当一个人要成为藏家，这是非常大的承诺，可以说是一段新的人生旅程。”香港巴塞尔艺术展要吸引的，是致力于与艺术保持长期关系的藏家。

　　“为最坏的情况做打算，同时要期待最好的结果。”

　　在巴塞尔艺术展亚洲总监黄雅君（Adeline Ooi）口中听到这样保守的预测似乎有些少见，这个说话时常伴随着笑声的马来西亚女性总能带来一股正能量。

　　今年是黄雅君作为亚洲总监第一次完整参与整个艺术展的筹备，在接受《二十一世纪商业评论》（下称《21CBR》）记者专访时，距离3月22日第四届香港巴塞尔艺术展（下称ABHK）的VIP预展还有一个星期。一般的艺术展都会在正式对公众开放前设置VIP预展，让有购买需求的观众优先挑选，然后再开放给艺术爱好者等一般观众观赏，以保证前者的优先权、购买体验和私密性。对于一个艺术展而言，它的成绩可能很大程度上取决于VIP预展的这一两天。在巴塞尔艺术展亚洲总监前，黄雅君担任的是巴塞尔艺术展东南亚地区贵宾关系经理，如今，这同样是她工作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去年，中国的商界领袖马云与王中军一起来到了ABHK，商界大佬的一举一动都能在国内引起一番议论。对于小众的艺术圈以及一个处于香港的艺术展会来说，能够获得更多中国商界的认识，对于获取新藏家多有益处。但黄雅君似乎不太关心马云或者中国的商界大佬们会不会来逛逛，让展会获得更多的曝光度。“如果有名人来看展览当然是好事，但我们最终的落脚点是参展的画廊以及艺术家。”

　　寻找真正的藏家

　　第四届ABHK吸引了不少国际名流——终于捧得小金人的小李子（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是巴塞尔艺术展的常客，最近的话题女王绯闻不断的美国传媒大亨默多克前妻邓文迪、《太阳的后裔》女主宋慧乔都出现在了展会上，香港名流更是数不胜数。

　　在黄雅君看来，相比于话题，更重要的是真正的藏家。“我们不是强调新富人群，我们需要的是真正支持艺术家和画廊的人，这与名人与否无关。当一个人要成为藏家，这是非常大的承诺，可以说是一段新的人生旅程。除了现实的东西外，它意味着你要与艺术保持一段长期的关系。”黄雅君告诉《21CBR》记者。

　　与制造话题一样，对于ABHK来说，寻找新的亮点并不是展会最重要的目的，质量一直是其品牌可以延续超过45年的关键——对画廊来说，这里是接触高质量藏家的窗口；对于藏家来说，这里是寻找高质量艺术作品的平台。

　　今年共有239间画廊参展，其中有28间画廊首次参展（9间来自亚洲），这些画廊来自全球35个不同国家和地区，但半数于亚洲及亚太地区拥有展览空间。画廊们带来的作品横跨二十世纪初的现代时期至当代艺术作品，尤以后者为主。

　　近一两年，全球经济形势都处于相对下行的状态，艺术收藏与个人财富紧密相关，因此在面对藏家们收缩购买预算的情况下，展会和画廊都在更加用心地展示自己。无论是大画廊还是中小画廊对于销售的期待回答都十分相似：与去年一样。

　　黄雅君也将展览的内容本身作为今年的亮点：“我觉得今年有非常多有趣的内容。我很骄傲的是，亚洲的内容又增加了，来自亚洲许多国家的年轻艺术家带来了很多让人耳目一新的作品。”

　　稳定的参展策略

　　“稳定。”连续参加了四届展会的佩斯北京画廊总裁冷林如是形容画廊的展出和今年的ABHK。作为在纽约、伦敦、北京、香港等地均拥有画廊空间的国际性画廊，佩斯呈现了25位中西艺术家的作品，共带来了40件作品，既有如罗伯特.劳森伯格（Robert Rauschenberg）和艾格尼.马丁（Agnes Martin）这样的艺术大师，也有7位来自中国的成熟艺术家。

　　“中国艺术家如宋冬、李松松和张晓刚，都是在世界有知名基础的艺术家，他们的作品质量、艺术方式及态度，也会因佩斯的历史和西方艺术家Alexander Calder，Agnes Martin联系在一起。”冷林告诉《21CBR》记者。

　　具象作品在亚洲比较受欢迎，总能迅速卖出作品的纽约卓纳画廊（David Zwirner）采用的是“聚焦”的策略，即在展出的数位艺术家中主要呈现一位艺术家的作品。

　　“卓纳为ABHK预留了一些质量很高而且在市场中比较珍稀的作品，我们聚焦在呈现画廊代理艺术家所长。这次我们邀请了比利时艺术家Micha.l Borremans作为展览焦点，他为艺术展准备了5张新作。”卓纳告诉《21CBR》记者，ABHK能把这些作品带入重要的亚洲收藏中，确保它们与亚洲的客户和博物馆建立更深厚的关系，“我们已经收到了很多有购买兴趣的反馈”。

　　来自北京的长征空间延续了群展的形式，每年都带30-40件作品。“因为博览会是一个时间颇为紧凑，也更密集的艺术展示方式，群展最大的好处是能够对我们的艺术家进行集中展示，而香港这一站所汇聚的艺术界人士对长征空间的大部分艺术家都有所关注。从艺术家角度出发，ABHK也是一个合适的时机来展示艺术家的阶段性创作。譬如说，喻红今年下半年在央美美术馆的个展将展出新作，而我们这次也带来了其中一张，让关心她的藏家能够提前知道她最新的创作。”长征空间总监李欣格告诉《21CBR》记者。记者亦在长征空间的展位上看到，喻红的新作摆在了入口最显眼的位置。

　　在中小画廊方面，来自上海的Vanguard画廊今年第一次参展ABHK。“之前我们也有申请，因为ABHKS是亚洲最好的艺术展，它就像是画廊的一张简历，可以让更多的观众知道我们。”画廊创始人李力说。

　　此次参展亚洲视野，Vanguard画廊选择了在巴黎的日本女摄影师有机.奥诺黛拉（Yuki Onodera）。“有机.奥诺黛拉的作品很好地结合了东方和西方的概念，这正好适合和迎合当下的社会潮流，我们会展示她的6个系列大概20件作品。过去的两年我们都有参加上海摄影艺术展，并且获得了很大的关注，这也是我们选择摄影作品来参展ABHK的原因。”

　　同样在亚洲视野区域的那特画廊（成都）带来了艺术家刘玉洁的作品。画廊创始人吕婧向《21CBR》记者分析布展策略：“我们布展时也有观察亚洲视野这个单元的其他画廊，有的画廊是纯抽象的绘画，有的画廊比较偏影像或者纯装置。刘玉洁近年的创作方向从绘画变得更加综合，她的展览方案在绘画和空间上也有很好的结合。在综合创作的情况下强调绘画，也是中国艺术家在艺术创作中的主要方向之一。”

　　有趣的是，那特画廊曾在2014年第一次参展ABHK，去年在参展了ABHK的卫星展ArtCentral。在吕婧看来，回来的理由很简单：整体规模、国际化、以及接触到更多藏家的窗口和平台。

　　破纪录的人气

　　5天的展览结束后，今年ABHK录得了破纪录的7万入场人次——一方面，ABHK在亚洲乃至国际艺术展中的地位和基础已经奠定，有更多的参观者慕名而来；另一方面，这不禁让人怀疑，谁说经济不好了？

　　对艺术圈的人来说，经济下行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虽然经济情况不那么乐观，但不代表藏家们不会来买艺术品。或许达到之前的销量会难一点，或许不是所有的作品第一天就卖掉了，或许藏家会更精打细算、问更多的问题。其实，经济环境的影响更多会体现在二级拍卖市场。一级画廊市场还是有很多特殊性的，因为画廊跟藏家的生意是建立在长期合作基础之上的，有些藏家对画廊和艺术家非常忠诚，是一种强关系。”黄雅君向《21CBR》记者解释道。

　　德萨画廊拥有巴黎、纽约、香港等国际化背景，画廊人员告诉《21CBR》记者，其展览策略已经坚持了25年，即聚焦在法国主要的印象派画家、亚洲和西方现代、战前艺术家，同时与新兴当代艺术家保持合作。

　　德萨并不担心中国经济对展会交易的影响：“虽然过去两年中国的经济在逐渐减速，但它仍然是个强增长的经济体，会创造新的财富。这次经济增速的下降，不会像影响其他市场比如证券市场和房地产市场一样影响艺术市场。艺术是一种有形的资产，需要收藏者的热情与感情投入。此外，来参加ABHK的不仅是中国藏家，台湾地区、新加坡、印度尼西亚等都有非常好的收藏家基础。”

　　冷林分析道，亚洲艺术市场一直处于不断深入、专业化及开拓市场的过程，此过程可以冲抵一部分因为整个全球经济冷却而下滑的影响。“我一直期待ABHK呈现高质量的、侧重于亚洲的全球艺术景观，可以说它是亚洲市场的一次热身。”交易结果仍然是展会结束后大家最关心的。

　　那么，今年ABHK的交易情况到底怎样？Selma Feriani Gallery是有史以来参展巴塞尔艺术展的首个南非以外的非洲地区画廊，当《21CBR》记者来到其展位时，画廊总监Javier Robledo一个人坐在布置简单的展位上。对于他们来说，来一趟香港的成本是昂贵的。不过，ABHK并没有让他们失望：他们卖出了10件作品，售价在五千至三万英镑，其中6件为现场销售，4件买家在iPad上看完图片就下单了。“买家有来自北京的，我们认识了很多亚洲新藏家”，Robledo告诉《21CBR》记者。

　　而大画廊的成绩自然不会差：卓纳画廊获得了参加ABHK以来最好的首日销售，在VIP预展首日6小时内，5件Micha.l Borremans的作品全部卖出，售价在25万美金到160万美金之间，同时展位也售出了其他艺术家的作品，买家大部分来自上海、台北、北京、香港和首尔；佩斯画廊展览中的作品全数获收藏，劳森伯格的巨作获亚洲一间著名博物馆收藏；香港画廊方由美术的作品获来自美国、英国、澳洲、中国内地、台湾及香港等地的收藏家收藏，其中一位艺术家的作品获全数收藏……

　　本刊记者 邱月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