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迁与希罗多德的文化相对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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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11-09-22 15:30
“文化相对主义”指的是一种“其他人”看待“我们”就像“我们”看待“其他人”一样的一种意识。民族的自豪心无人不有,这也解释了“野蛮人”这个希腊人创造的名字,也就解释了“中央王国”这个显然以自我为世界中心的称呼。现在的我们看这些古人的作品难免带有民族歧视的味道,这和当时的战乱及根深蒂固的习惯与思想有关。从当时的社会背景来看,司马迁和希罗多德已经做到了不把其他民族看成低自己一等,公正地记录历史。中行说的例子便足以说明。中行说是一名被强行派遣到匈奴、怨恨汉朝统治、最后投奔匈奴单于的一名太监。《史记》第一百一十卷,《匈奴列传》第五十中则记载了中行说面对汉朝使节的刁钻提问巧妙地替匈奴圆了场的故事。这不仅保住了匈奴的颜面,还反过来抨击了汉朝的制度和传统,例如兄弟残杀,改朝易姓,君王宫廷奢华享乐,不得民心,等等。
汉使或言曰:“匈奴俗贱老。”中行说穷汉使曰:“而汉俗屯戍从军当发者,其老亲岂有不自脱温厚肥美以赍送饮食行戍乎?”汉使曰:“然。”中行说曰:“匈奴明以战攻为事,其老弱不能斗,故以其肥美饮食壮健者,盖以自为守卫,如此父子各得久相保,何以言匈奴轻老也?”汉使曰:“匈奴父子乃同穹庐而卧。父死,妻其后母;兄弟死,尽取其妻妻之。无冠带之饰,阙庭之礼。”中行说曰:“匈奴之俗,人食畜肉,饮其汁,衣其皮;畜食草饮水,随时转移。故其急则人习骑射,宽则人乐无事,其约束轻,易行也。君臣简易,一国之政犹一身也。父子兄弟死,取其妻妻之,恶种姓之失也。故匈奴虽乱,必立宗种。今中国虽详不取其父兄之妻,亲属益疏则相杀,至乃易姓,皆从此类。且礼义之敝,上下交怨望,而室屋之极,生力必屈。夫力耕桑以求衣食,筑城郭以自备,故其民急则不习战功,缓则罢於作业。嗟土室之人,顾无多辞,令喋喋而占占,冠固何当?”
凡是读过这一段故事的人,大都为中行说的口才和智慧所钦服。哪怕他于汉朝来说是叛国贼,司马迁也丝毫没有吝啬对他才智中肯的描写。对于汉朝常年的游牧敌人的风俗习惯能秉笔直书,而不是歪曲或妖魔化,也实是难能可贵。《历史》的作家希罗多德,也有类似的例子。他对埃及的记述体现了埃及这一“野蛮人”的民族自豪感。他记录道,“他们固执地相信他们的书写方法更加便捷,而我们用左手则显得很尴尬”,“埃及人不愿意接受希腊传统,或者说其他任何一种语言。”在书中某一处希罗多德还提到,“到现在为止我所写的都是我直接观察和研究的成果以及我的观点;但从现在开始我的故事将会以埃及人他们自己的记叙为基础。”与其站在以我最高的中心来俯视外来的一切,他愿意以平等的态度对待外国的文化。他承认,“希罗多德在此展示他调查研究的成果,以至人类的成就不被遗忘,伟大的作为不失其光芒,不管是希腊人的作为还是野蛮人的作为”。他甚至在他的作品中认可“几乎所有希腊神的名字都来自于埃及”。若不是持有文化相对主义的态度,一个骄傲的希腊人是绝不会将自己的民族与野蛮人的传统混为一谈,不会客观记述,更不会给予肯定。在几千年前就能迈出这样一步来书写历史的学家,的确有着非同常人的历史观。
罗楚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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