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惭愧。直到26岁、浑身绣满刺青的新泽西男孩首次踏上东方土地,很多中国人才恍然,原来稠州,就是那个名声在外的义乌啊!
义乌,当然有名。3800家饰品企业一年提供120亿产值,占据中国七成江山。甚而,当全球经济凋敝,国际精英机构分析师仍不时造访此地,通过其圣诞礼品的接单发货数量来拿捏复苏的可能时机。
远不止这些。3万台先进袜机构筑的针织业直指全国40%市场,拉链产量四分天下,还有诸如最大衬衣基地、玩偶基地等一系列名号,现在可以理解了,为何《福布斯》杂志会自2005至2009五年间将这个仅占地1105公里的弹丸之所评为中国最佳商业城市,且消费力指数第一。人家仅为买水眉峰不耸间就甩给邻居东阳两个亿,这多少会让后几位需要凭借行政地位才能确保水资源的老哥悻悻。
然而,这只是钱币的一面。就算披上浙江稠州银行冠名的球衣,CBA的忠实拥趸仍然不知这支由万马男篮褪变而来的中下游队伍与富甲一方的义乌有何关联。这种局面一直持续到2001年9月14日,JR?史密斯君临。
鸡毛换糖起家,却早已身价不菲的义乌人这次不淡定了。说来头,JR?史密斯不如新疆沃尔沃签下的肯扬?马丁,人家毕竟同姚明一样贵为状元秀;比身高体壮,同省广厦招募的钱德勒也将只有六英尺六英寸的JR比得略显袖珍;就算北京金隅34岁的马布里,也是在NBA拿过顶薪、凭一己之能进过全明星的主儿,而JR更多的荣耀只是最佳第六人。
不过,连头发芯都是半空的义乌人,怎么会在开出300万美元这张CBA史上最昂贵外援支票前不做沙盘推演呢。首先,既然泉州银行、东莞银行这些城商行后起之秀纷纷冠名篮球队博取更多眼球,那么作为同业中最先完成股份制改造并正努力争取上市的稠州银行怎能甘居人后。再者,即便在民间金融异常活跃的浙江地区,缺了“义乌”这块金字招牌,泛着古韵的稠州银行还得另辟蹊径才能“教人如何不想她”。趁着美职篮内讧停摆,速速挖来一场飙进过11个三分球、单场最高52分当打之年的“掘金匪徒”,高招!
有人说“扬柳岸晓风残月” 的浙江人喜欢匪徒,就如同唐伯虎爱上孙二娘,无厘之极。差矣,先不说文化地理上吴侬软语本属苏锡常一带——当然400年前东林党人的行为已证明什么都有异数,就说说义乌地界两位名人兼古人就知这选择简直天作之合。
第一位,洛宾王,初唐四杰,也就是七岁咏出“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的那位神童,地道义乌人。别以为这小哥只对鹅感兴趣,随徐敬业起兵反对武则天,一篇“讨武氏檄文”,一句“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让大周女皇颈后一派冰凉。
另一位,戚孟绪,大名继光,继岳飞后两千年历史上唯一得皇上默认允以个人姓氏冠名军队的悍将。此公虽非义乌人,但起家的四千戚家军却均是当地人士。这位令倭寇玉碎率高达80%以上,嘉靖38年至45年间十三战全胜而只折69人的军事家,在向胡宗宪的汇报中这样阐述招募义乌兵的理由:“彪勇横霸,善战无畏,实为所未见”。
不惧女帝,不怕浪人,史密斯先生不就爱在赛场上发飙之余又老在马路上超车嘛!性相近,习相远,好!好!好!
满心欢喜的义乌人不仅在投资1.39亿元号称全国第三大篮球馆的梅湖体育中心以内追加1150万元,开建三块总面积达160平米的全彩LED屏,同时,配有电视、沙发、酒吧、独立卫生间的8个VIP包房也应运而生。票价当然也得水涨船高,特别是与广厦的同省德比,最低180元起。至于刚刚落成的五星级义乌幸福国际会议中心标价6600元的总统套间,就请JR暖暖房吧。
之后的故事,无论是“蜜糖”(JR的粉丝)还是各地的篮球迷已耳熟能详。什么首战卫冕冠军广东东莞银行队败阵,以受伤为名要求远赴香港或北京治病,令俱乐部管理者跳脚之余几乎祭出封杀之心,之后的“马政委夜电安抚,史密斯心回意转”,更注定成为本赛季佳话前三名。至第二循环首轮,稠州银行队以97:92战胜广东一洗衣前耻,史密斯更以场均36分名列CBA所有外援得分榜头名。前后40天,刺青男,不仅带领球队闯入联赛前四,且“匪徒”形象已悄然转换成城市英雄。
随着肯扬?马丁的被裁及布鲁克斯过山车般表现遭到诟病,可以肯定,本赛季最佳外援将会在马布里和JR?史密斯中决出了。不要再说“过客”二字,至少本赛季,那个义乌的23号不会消失。
是主帅丁伟大权谋过人,还是原主将丁锦辉甘心辅佐,让顽石得以消解?显然,这都不是正确答案,即便马布里设身处地的劝解更多也只能看作是助化剂,更关键的是这个出身贫民区的NBA球星骨子里仍存有一份“职业心”,经过调整后明白自身之于球队的地位与作用,也理解打工者与雇主及两种不同篮球文化、水平之间的关系。
事实上,对JR?史密斯般大佬的管理,是摆在今年CBA所有主帅面前的一道难题,用好了马布里,闵鹿雷如同在外援之外多得一个助教,忌惮于肯扬?马丁,邓华德也不得不挂冠而去,乃至由于没有处理好与国产大佬张庆鹏的关系,郭士强也只得黯然下课。
当一支球队赛季开支从2000万元猛然升至5000万元级别后,管好大佬,让出资人满意,让球迷开心成为一道MBA级的考题。
刚柔相济,文武之道,谁说篮球只是投篮、防守那么简单。义乌城的故事或许值得很多人研讨。■
韩澄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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