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庆伟:引爆微小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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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12-09-21 15:41
跟金字塔尖上的藏家不一样,赵庆伟从不争抢市场上已为人知的有限资源,他大肆收购那些能够带给他“微小幸福”的冷门藏品,它们规模性地爆炸,同样能给收藏圈带来余震。
2010年5月18日,“艺术北京”按时登陆农展馆。在混合了各种品牌香水味的中央空调下,赵庆伟在偌大的展厅里看了三圈。他走出农展馆的大门,对面是下班拥挤的公交人群,过时的自行车自由地在拥堵的三环穿梭。
赵庆伟立刻掏出电话,打给自己的画廊秘书,他让秘书替自己在微博上发一句话,“总得留点平凡--好过日子。”秘书问,“这是什么意思?”赵庆伟没有解释,说“你就发吧,该明白的人就会明白。”
赵庆伟把这一切称之为一次“心理事件”。从成百上千万幅“阳春白雪”中走过,再到回归尘世,他忽然意识到,人要“平凡地过日子”。打那之后,他答应和翰海拍卖公司筹备自己的专场拍卖,赵庆伟开始出货。
“破烂堆”里开出辆法拉利
2010年12月11日,北京嘉里中心饭店,“小雅观心:赵庆伟藏油画插画手稿专场”亮相翰海秋拍。很多圈内人并不看好这场拍卖,就像他们从没正眼看过那个天天跟收废品的混在一起的赵庆伟一样。其中一个藏家给赵庆伟这场拍卖估价,他觉得能拍到150万元已经很不错了。就连承办这次拍卖的翰海,也做好了赔本的准备。可赵庆伟不以为然,“那时候我就觉得拍到五六百万正常,拍好了七百万也不是没有可能。”
虽然早在五年前,赵庆伟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就非常自信,“用不了多久,大家就会出高价来买我的东西,因为这些东西,现在除了我,谁都没有。”可在为藏品估价的时候,他还是犯了难,干脆,他一甩手,“全部无底价起拍。”这性格,就跟当年杂货商拉来一车手稿,跟他战战兢兢地要2000块,他随手一掏兜给了3000块一样。
没有人想到,只一批《半夜鸡叫》的手稿在这场拍卖中就拍出了291.2万元,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当年它就夹在赵庆伟花60万买下的一堆“破烂”中。
整场拍卖一共拍了2300万元,“把那些买油画的人全拉进来了,大家都抢疯了。”赵庆伟说。他觉得这场出乎自己意料的拍卖--神秘、诡异、不可思议。
拍卖过后,他第一时间淘汰了他那辆开了十几年的雷诺,换了一辆最新款香槟色的保时捷跑车。“本来看好了一辆法拉利,但是没有现货。”从前他满满的幸福建立在自己的这些“有价值的收藏”上,从来瞧不上世事的物质繁华,总觉得恶俗。这一次,他就想恶狠狠地对这个世界说,“不就是玩俗的吗?谁不会?”
“小雅观心”的成功,除了也给“触摸天花板的艺术市场”另一种尝试,也给了翰海很大信心。在那之后“小雅观心”又接连两次亮相翰海2011年的春拍和秋拍,并在今年翰海的秋拍继续。
藏家少数派
顺着CBD高尔夫球场一直往东,观音堂画廊街往北第一家“都美画廊”,就是赵庆伟的画廊。“都”这个多音字细细想来很有意思,既有“首都”的意思,也是“全部”的意思,可能在赵庆伟眼里,别人看不到的“全部”,就是他能看到的“美”。
从外面看上去有模有样的画廊,走进去不禁让人大跌眼镜。或许很少有人能把画廊开得如此“狼狈”:这是一个偌大而无平面的空间,堆积如山的手稿、老照片、老油画、版画和旧档案填满了上下两层楼,一人多高的几个普洱沱茶像卫兵一样守卫着楼梯。这时,进来的人可一定得小心,说不定移上两步,低头一看脚底下,正踩到了艾青的手稿,或者当年红墙摄影师的原版原印的领袖老照片。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赵庆伟的姐姐喜欢收藏邮票,他在替身在国外的姐姐买邮票的时候,发现了猴票的疯狂增长势头。“这个比当年在工厂上班赚钱赚得快多了。”他亲眼看到,当年倒卖邮票的小贩怎样在邮票上作假卖给老外,即便如此,那些相互嫁接起来的邮票,现在在那些的老外手里,依然不算买亏。
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国的现代化进程逐渐加快,北京的各个文化单位相继拆迁。这个时候的赵庆伟已经是中关村IT圈内知名的商人,他发现了这些文化单位流出来的档案资料的价值,开始大规模购买。
几年的时间里,他几乎搜遍了北京的所有文化单位,美术学院、博物馆、各大报社、出版社都是他的标的,他甚至还搬了臧克家的家。只要有手稿的文化单位搬迁,赵庆伟绝对是第一个接到电话的人,“他们知道我出价高,就都往我这送。”甚至有几回,他忘了付没付钱,就付两次钱。
这帮小贩乐不可支,“怎么会有人花这么多钱买这些没人要的‘破烂’?这不是傻吗?”于是,赵庆伟的名字甚至传到了小贩们在上海的同行耳朵里。一次,他从上海运回一集装箱拆迁石库门留下的老油画,其中就有一张是刘海粟的原作。
当年的那些小贩,现在再没一个往赵庆伟的画廊送东西,“那时候他们两百块钱收的东西,卖给我两千块,以为自己赚了不少,不成想到现在,一件就能卖两百多万。”
其实,赵庆伟的理论很简单,“最早瓷器收官窑,轻民窑。那时候我就觉得,只要是‘官窑’的东西,国家的东西,就肯定错不了,一定有独一无二的价值。”果然,最近人民大会堂要建立一个建设纪念馆,赵庆伟捐赠了800张人民大会堂的建设全过程的照片,和图纸档案。接着,今天的媒体,也给了赵庆伟了这样一个定位,“他在抢救国家文献”。
一次,赵庆伟的朋友跟他说,“庆伟,要是当年你把买‘破烂’的钱,买那个时候最火的当代艺术家作品,可能现在你有十个亿都不成问题。”赵庆伟不爱听这话,“你怎么就知道,我的库房里没有十个亿?”
转战玉器市场有“钱”景
最近,赵庆伟的朋友想要找到他,不能去都美画廊,也不能去他过去常常驻足的高尔夫球场,要到大钟寺附近的一家收藏市场后面的一个“曲径通幽”处,才能找到他。埋伏在这个做玉的小作坊里,赵庆伟已经学了三个月的玉器雕刻。
几个月前,北京的玉石厂搬迁,赵庆伟买了20麻袋的玉料,“从古至今,从黎民百姓到帝王将相,都爱玉。”赵庆伟又看到了玉石的“钱”景。
学习玉雕前,赵庆伟仔细研究了一下玉器市场的现状,“一个雕工很好的玉雕艺术品,在市场上卖到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其实玉料可能都超不过一千块钱。”他看到了巨大的市场空间,除了让玉器师父雕自己的玉料,他自己也学着雕。
他照着自己的象牙手机链雕了一个惟妙惟肖的玉蝙蝠,隔壁的玉器师父过来跟旁人说,“雕到这个水平,没有几年的功夫下不来。”很多人都奇怪,为什么赵庆伟学东西这么快?
赵庆伟把自己成功的秘诀归结为有点“笨”,“哪怕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你都认真做,时间长了,认真和专注就成了你的生命状态,想不做好都难。”
他把一些几年前在当代艺术里学到的抽象元素用在玉雕上,几笔雕成一条鱼,那些做传统玉雕的人见都没见过,“这个雕法是老东西的雕法吧?”
最近,赵庆伟用黑玉新穿了一串项链,他自己非常喜欢,所以一直佩戴在身上。这除了爱玉的因素之外,他觉得这串项链也像他最本质生活。其实,真正的幸福就是由那些一个个微小的幸福串起来的。他告诉自己收藏圈里的朋友,手上有大猫小猫不一定就能打赢牌,有的时候,三个三、四个五,还有一大串“儿童团”的顺子,反倒能打得赢。
赵庆伟把自己的人生定义为“淘气”,从小时候收藏烟盒到长大了收“破烂”,别人越认为不靠谱的事儿,他就越想搞出点名堂,让他们瞧瞧。或者在他“淘气”的背后,会有一个缜密的逻辑和价值体系,仔细的人会看到,他在第一场翰海的“小雅观心”图录的序言中,写了这样一句话,“鸿毛者,易随风飞扬,倘若积得多时,或可成衣为人暖身。”
时间退回到2010年2月1日,这是微博初火的时段,赵庆伟那时也“淘着气”发出了第一条微博,它们如今还挂在两年多没有主人问津的页面,上面写着,“我来了,不代表会发生什么事;但不发生什么事,我来干吗?”
对话赵庆伟
《小康·财智》:您做收藏的想法跟很多藏家不同,而且这样做收藏的人很少,资金困难的时候会不会就失去信心了?
赵庆伟:从开始收藏到2010年,十多年的时间我几乎都是在买,很少卖。这个除了我主观不想卖的因素以外,有的时候,买家来到我这,他们也看不上。除了翰海,其实以前也有拍卖公司找到我,但是看了看就走了。我资金最少的那几年也挺困难的,家人也不理解,我就把以前的邮票拿出来救急,邮票这东西到现在也好用,变现快,解决了我很大的困难。但是我对我收的东西从没失去过信心,我相信我收的这些东西有价值,只是需要一个适当的市场时机,才能显示出来。
《小康·财智》:您收了很多门类的藏品,像老油画、老照片、雕塑、版画、手稿、插画、连环画等等,这些您都准备卖掉还是像老照片和版画一样,捐了建博物馆?
赵庆伟:都行。因为现在这些东西太多了,我根本整理不过来。像老照片我捐出去了一大部分,在怀柔建了一个老照片博物馆。版画我也捐出去了一大部分建了一个版画博物馆。如果这些东西被更有钱的人买走,那当然也好,出高价买它们的人,一定比我对它们更好。
《小康·财智》:涉足玉器领域,是也有“收购原始股”的想法吗?
赵庆伟:其实现在还真没有这个想法,我就是越研究越喜欢玉这个东西。但是在研究的过程中,我也发现了现在这个领域的巨大市场和利润。比如我现在自己也雕玉,我就发现除了技术,再花一百多块钱买个机器就没有成本了,而且学玉雕也是一门乐趣,“微小幸福”之一嘛。所以,我就觉得这个领域有意思。
《小康·财智》:您觉得您的藏品什么时候能卖掉?
赵庆伟:这个不是我能决定的,我的所有的藏品都要经过市场的检验。市场说它行,它才行。我记得以前我自己困难的时候,就想找到我放邮票箱子的那个钥匙,可怎么找都找不到。过了两个星期,钥匙自己跑出来了,但这个时候的邮票,已经涨到了找钥匙时候的三倍。所以有的时候,我觉得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我自己的藏品,我喜欢研究,也就是“玩”,玩没意思了,就卖了。如果还有可研究的,我就留着。
采写|《小康·财智》记者晁珊珊
摄影|余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