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顽童何歌特的中国新生

　　在快60岁时，突然跳槽到了一家还在胚胎中的中国汽车公司，每月打飞的去上海东方明珠隔壁的国金中心8楼上班，这一切就像蛇一样出人意料，神秘莫测。

　　在何歌特办公室楼下的自助餐厅里，何歌特向记者求教一个令他头疼的问题，观致LOGO下方加“ShangHai”好不好。他把设计样稿拿出来说：“来自慕尼黑、来自德国、来自上海，哪个好？”并解释“上海”在他们坊间是一个响当当的意象，代表了多元化和国际化。

　　I am 59， very young

　　当我表示因为“人物选题”的需要希望多了解他的“私生活”时，何歌特边用叉子把盘里刚切好的肥牛排往嘴里送边大呼“Dangerous”，前一秒刚咽下肉，后一秒他就掏出iPad给我们看他爱车与儿女的私房照，一点也没感到“Dangerous”。

　　照片里是一辆在阳光下熠熠发光的正红色甲壳虫老爷车，从侧面看，巨大的圆弧线从座位处一直延伸至车尾，散发出浓郁的复古味，像从某个博物馆里直接拉出来的，车的旁边是被德国小镇直刷刷的明亮阳光包围的一家人，排排站立，画面中何歌特正笑容可掬地享受着天伦之乐，一切看起来如同风景画一般美好。另一张是小松鼠反客为主甜滋滋地睡在女儿Alex的身上，他指着女儿的照片说她越来越胖，脸上洋溢着为人父的爱悦。而当我夸他儿子帅气时，他则是第二次说了“Dangerous”，眼神狡黠。

　　午餐时间缓慢而美好，何歌特用iPad滑到一张照片，突然大声地说：“这是我们的车！”霎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只见画册上有几辆挡着幕布的车，大家恍然大悟，都被他的孩子气逗乐。最后，他神秘兮兮地把印着观致“裸照”的画册展示出来，脸上带着“看我的秘密武器！”的得意劲儿。

　　拍照片时对着摄影师猛吸肚子，洒脱地让自己“窘相”毕露；拍照摆Pose 时旁若无人，对着镜头放电或笑，有一种浑然天成的表演欲和镜头感；自嘲中文说得很差，毫不介怀地拿自己开刷。他甚至“口无遮拦”地说自己最喜欢上海的美女，在上海只做两件事：工作和吃。至于，观致的商标LOGO设计花了多久这个问题，何歌特狡黠笑着说：“一天”，答案甚是“无厘头”。

　　这位59岁的无厘头老顽童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像一个59岁的“糟老头”，眉飞色舞的表情、带有童真的幽默感、纯天然的真性情、不设防的亲切，活泼泼而思无邪。

　　其它采访往往需要费力地看透领导成熟表演背后的真相与真情，但采访何歌特完全不用，他的语言和肢体如同水流一样倾泻而出，没有刻意的雕琢，不设防的姿态让人很容易亲近、相信，他甚至告诉记者他两个孩子并非同一个母亲所生如此隐私的事。而他也很自豪观致没有过多的官僚作风。

　　To feel like a kid

　　何歌特恣意的59岁未婚生活，他与儿女的天伦之乐，他大口吃肉的快意豪爽，都是他生活情趣，设计的佐料，如果说姜文是躺着就把钱赚了，那何歌特是玩儿一样地就把设计做了。当然，这并不是瞎玩，“像孩子一样地去感受是设计师独有的，因为我们需要把所有的热情注入到设计中去。”对设计师来说保持童真、热爱生活是一种职业素养，对何歌特来说这里还有一套自成体系的学说。

　　“你对一个东西产生直觉的感受，美不美，喜欢不喜欢，都由‘脑垂体’这个腺体结构直接发出生物信号。脑垂体这个结构有一个很重要的生物学特征，它是人类所有直觉判断产生的生理结构。很有趣的是科学家认为这个生理组织的能力是不能通过学习，或者通过教育而获得的，这可能是人类在长期进化中逐渐形成的。”何歌特在一次演讲中对脑垂体盖棺定论。脑垂体“发不发达”，“直觉”好不好，决定了你能不能吃设计师这碗饭。

　　“我有非常强烈的个人设计风格，我希望把简单和功能性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我会尽量简化寿命比较短的装饰性设计，让它们更为流畅更为可持续性。我宁愿设计一些简单的可以长期存在的作品，我不会设计一些看上去很时尚，今天很喜欢，明天会买，但是后天不喜欢了的东西。我的理念是少即是多，任何简捷和协调的东西都是可以长期存在的，这就是我的设计原则。”

　　这是老顽童何歌特深刻的地方，他深刻到对“永恒的美”孜孜不倦地追求，“人们应该去创造、设计一些经典长存的东西。”也深刻到做一辆的车设计想到了半个世纪后的人们喜不喜欢。

　　“观致汽车从2008年开始，到第一款产品是2013年上市，研发的过程经历五年时间。现在一个汽车产品可能需要8年生产线才会关闭掉，到最后一台车下线也至少12年的时间。如果2008年开始设计一辆车的话，最后一辆车在市场报废时间是2033年。如果算上退役成为老爷车的时间，对于设计师来说，你设计的作品接近40年展示的时候，大家是不是还喜爱这个车？这很重要。”

　　何歌特的知己是那个从大众跳槽到“亚洲廉价车”起亚，让一个品牌起死回生的彼得 · 希瑞尔，他以起亚虎啸式前脸配以强烈金属感的大轮毂一鸣惊人，征服了业内专家和消费者。所谓物以类聚，一个跳槽到起亚，一个跳槽到观致，都是“由一个‘神坛’走向一个未知。”“我跟彼德一直是好友，彼德 · 希瑞尔在起亚的故事大家已经很熟悉了，获得的成功大家也能看到了。”如今，我们翘首以盼的是何歌特能否把观致汽车的未知走成未来。

　　“我像一个牛仔一样，喜欢冒险，喜欢挑战。大家聚集在一起，一起创造一个全新的公司，打造一个全新的品牌，这样的事情过去在全世界都没有发生过。我将再次把生命、激情和热情放在工作中。”

　　白手起家对他们来说或许有某种致命的诱惑，一个品牌因自己徒手的设计而改变命运，没有比这个更能让设计师心潮澎湃，更何况何歌特面对的还是尚为一张白纸的观致。倘若若干年后观致梦想成真，何歌特就像我们熟悉的上帝一样，是观致设计上第一位掷出泥巴的人，未来那些打着观致LOGO的车，全都要传承他的衣钵。

　　何歌特的这次跳槽，就如同蛇的季节性蜕皮一样，蜕了皮的蛇将拥有新生，然而，谁都不能保证这是何歌特的最后一次新生。

　　文：林淑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