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幸福着

　　清晨六点，手机铃声将她唤醒，她随即穿衣起床。洗漱一番后，她开始准备早餐。先将泡好的黄豆磨成豆浆，再将和好的鸡蛋面糊摊在平底锅上，煎成焦黄松软的蛋饼，接着将备好的肘花切成薄片，放进碟子里，最后挑一只饱满的萝卜，洗净切成细丝，再拌好调料……就在她忙忙碌碌时，刚上小学的儿子自己穿好衣服下了床。待到早餐准备停当后，她和儿子先在家里玩上十分钟的飞镖，然后两个人洗手吃饭……

　　七点二十分，她和儿子出了家门。步行一刻钟后，他们到了附近的小学。目送着儿子走进教室后，她转身向车站走去，乘公交车去公司上班。

　　八点二十分，她掏出钥匙打开办公室的大门。将办公室清理一番后，坐下来边喝水边思考当天的工作安排。电脑里，要设计的工装图刚列了个框架，她必须全力以赴尽早将图纸拿出来。

　　九点，她正式开始工作。主视图、俯视图、左视图以及若干个局部视图，全都需要她精心绘制……偶尔，她也会停下来，休息一下疲惫的眼睛，和同事闲聊几句，但很快，她的心思又融进了图纸中。

　　十一点半，图纸的设计暂告一个段落，她的心情，随之松了下来。她开始上网浏览新闻，或是翻翻办公室订阅的报纸。半小时后，她拿出带来的盒饭，在微波炉里热一热，开始吃饭。饭后，和同事打打牌或是去公司里的小花园里随便走走。

　　下午一点，是上班的时间。她重新打开电脑，继续绘制图纸。不时地，她要停下来，或去开会，或去车间里解决各种技术问题……

　　四点半，是她下班的时间。出了公司的大门，她直奔车站，乘车去儿子的学校。接出儿子后，他们一路慢慢地走着，慢慢地聊着。菜市场就在回家的路旁，她每天都要带着儿子去市场里转转，买点菜带回家。

　　六点，到家后，儿子去自己的小屋做作业，她去厨房里做饭。先将排骨洗净，控好水后，下锅爆炒，然后盛进砂锅里，加入豆腐慢慢炖，待到起锅时，再放些鲜嫩的小青菜。当砂锅“骨嘟骨嘟”地翻滚时，她的炒锅里，一锅细细的胡萝卜丝也在上下翻飞……

　　七点，晚餐开始。儿子大口地嚼着排骨扒着米饭，一边吃，一边含混不清地感叹着：“真香啊！”她爱怜地注视着儿子，慢慢地夹起一根根胡萝卜丝。晚餐通常吃得很慢，一边吃，儿子一边讲着学校里各种各样的事情。饭后，儿子打开电视，去看动画片。她呢，去了卫生间，给儿子洗衣服。儿子很淘气，每天一身清爽地出门，待到晚上进家时，就成了一只不折不扣的“泥猴”。而他的衣服，脏得洗衣机无能为力；没办法，她只好买块搓板，成天坐在卫生间里一下一下地搓着……

　　八点半，她将里里外外收拾好后，安排孩子上床睡觉。当儿子躺进被窝后，她习惯性地坐在儿子的小床边，为儿子哼一首催眠曲。

　　九点，她回到自己的卧室，打开台灯，开始看书。作为一名专科毕业的工程师，这些年来她一直不断进修，如今，她正读着一所大学的在职研究生。那么多的功课，她得一点点地消化、吸收。

　　十一点，她关掉台灯，上床休息。也许是因为太累了，躺下没多久，她就沉入了梦乡……

　　她是一位单身母亲，这是她最普通的一天。

　　四年前，也就是孩子三岁那一年，她的丈夫，不幸罹患肝癌而去世。生活的重担，不由分说地压到了她的肩上。她哭过恨过，可她，最终还是擦干泪水，拉起了儿子的小手，向前走。直到那时，她才知道，一个女子，独自带着孩子生活，有多难；尤其是孩子生病时，她更是力不从心，许多时候，她一边守着输液的孩子，一边暗自落泪。但无论多苦，人，总得活下去啊。咬紧牙关，她熬了过来……

　　前不久，她的一位好友来她的家中小住。见她整天忙得如陀螺一般，好友心疼地抱住她：“真是苦了你。”她笑了，用力搂一下好友：“苦什么啊，我很幸福的。”是的，是幸福，她从心里感到幸福。当初，在丈夫刚刚离去的日子里，她感到天都塌了下来，自己再也活不下去了。可时光流去，她却拉着儿子的小手，一路平安走来。当小小的儿子抱着她，道一句“妈妈我爱你”时，她是幸福的；当她设计的产品为公司赢来大量的订单时，她是幸福的；当儿子用稚嫩的笔迹写下“妈妈你辛苦了”时，她是幸福的；当她依靠自己的收入，还掉所有的欠款时，她是幸福的……是啊，纵然失去了生命中至爱的那个人，纵然生活是如此地艰辛而沉重，可幸福，从不曾离她远去啊。

　　也许，真实的人生就是这样的吧——辛苦着，幸福着。

　　(姚晓梅摘自《新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