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不同

　　李涛高中毕业时，怀着献身教育事业的崇高理想毅然报考了师范学院，毕业后去了一所乡村中学任教。渐渐地，理想被清贫的生活消磨殆尽，李涛从学校辞职，做起了与“教育事业”还算沾边的教辅资料生意。

　　早些年，李涛赚了不少钱，可这几年由于入行的人越来越多，同行之间展开恶性竞争，利润空间被大幅挤压，李涛的生意愈来愈难做，几近绝境。尽管本学期的教辅征订大战才硝烟散尽不久，李涛还是不得不提前为下学年的订单四处奔走。

　　最近，一家学校的大订单久攻不下，因为他们要求把折扣从4.5折再往下压，这让李涛有些不能容忍，却又无可奈何。正一筹莫展时，酒桌上认识了一个姓孙的朋友，此人有个很牛的外号——“大圣”。大圣听说了李涛的情况后，拍着胸脯说：“咱俩合作，我负责以高价拿下订单，所得利润五五分成。”李涛欣然同意。

　　第二天，大圣带着李涛去了那所学校，接待他们的还是上次接待李涛的那位主任。

　　主任见了李涛，语气很冷，“折扣压不下来就别谈了，等着和我们谈的都排着长队呢。”大圣接过话茬，先介绍了和李涛的合作关系，然后以不容商量的口气说：“折扣给8.5，这个不能谈。”

　　“什么？”主任差点跳起来，“你……你是做生意的吗，明年还想不想来了？”

　　李涛已吓得两脚发软，大圣的口气却丝毫不软：“我这是正规渠道的正规教辅，8.5折是定好了的，绝对不能谈，明年我肯定会再来，这个不用你担心！”

　　主任气得面红耳赤，正要发作，手机响了，他愤愤地出去接电话。

　　李涛坐在那目瞪口呆，想着自己这些年做教辅生意，和各单位的大小领导说话，从来都是毕恭毕敬，哪敢用这种口气？这个老孙到底会不会谈生意？李涛心里惴惴，却见大圣泰然自若。

　　几分钟后，主任回来了，满脸堆笑，连赔不是，敬烟，沏茶，单子很快签下了。

　　一从学校出来，李涛就迫不及待地问：“大圣不愧为大圣，你是怎么做到的？”

　　大圣笑着说：“也没什么，刚才是我舅舅打的电话，我代表的是教育局‘教辅资料征订管理办公室’，身份亦商亦官……”

　　李涛恍然大悟，原来价格不是问题，身份才要紧。

　　【原载2013年10月17日《检察日报·市井》】

　　龚知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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