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的“快感”

　　这条“奇闻”，今天再来重弹——一个北漂小伙子，为了办一张因私护照那样的“简易小事”，竟在北京和河北武邑之间来回奔波六次，跑了三千多公里。武邑县公安局的“工作人员”，既令小伙子多办了五张完全不需要的“证明”，也使他饱尝了怒目横眉的傲慢蛮横。

　　因为央视的曝光，当地的市委书记们，二十四小时内赶到武邑，处理了涉事和分管的“有关官员”，按说此事已经了结，为什么还要重提一下呢？

　　因为这类事件，远不止武邑一例。为了办一份助学贷款，一名贫困大学生四处求门，盖了二十六个公章，还没拿到一文钱；为了办一个准生证，一户老农跑了十一个衙门，盖了三十四个官印，结果还是不行。类似的事，人们早已见怪不怪。就在“武邑事件”曝光的第二天，央视又披露了江苏丰县一名百姓，为了办个执照，在行政服务中心和工商局之间往返十一次的“新闻”。所以“武邑事件”也不算什么特立独行的“奇事”啦。

　　武邑县公安局的那几个“工作人员”，为什么要如此刁难办事的百姓——我们总是说，“踢皮球”也好，“推出门”也罢，多是一种“钓鱼执法”，是一种“权力寻租”的手段，无非是要你“孝敬”，无非是要你贿赂他。武邑县的几个“小吏”为什么要这样的“刁难”？

　　已经有有识之士说穿，这是一种权力的“快感”，一种“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的“感觉”——你看武邑公安局那几个“两袖清风”、一文也不拿的小吏，看到北漂小伙子在三千公里的长路上颠沛奔波、长途跋涉，心里怎么能不“痛快”？目睹他的愁眉苦脸和心急如焚，内心怎么能不“受用”？我一句“不行”，你就得跑六趟，我一板脸，你就得心惊肉跳，这是什么？这就是权力的“快感”，内心多么“舒畅”，多么“痛快”！这就是做官的“味道”，这就是一顶大盖帽的威风！

　　官僚主义不完全是为了“钓鱼”，官僚主义还是一种恶劣的“文化”。中国两千多年的官僚政治，形成了一种当官的“感觉”。推诿塞责，被称为“圆熟”，关门摇头，被看作“持重”，尤其是对老百姓的诉求总是“不行”，更被看成权力的象征，也被化为做官的感觉。刁难、戏弄甚至玩弄百姓，是与“父母官”的“定位”与生俱来的，是从“主人”的“身份”派生出来的。小吏们在官僚体制内部，对上奉迎拍马、卑躬屈膝，见了小民百姓，便“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又来寻找“快感”、享受“感觉”，这就是一顶乌纱的两面性。所以几个出入境的小官，顺理成章地在“窗口”里面，玩百姓于手掌之中，那是多么地“舒坦”啊！

　　这几天还曝出一条新闻，一位七十五岁的老人，常年卧病在床，他要改银行卡的密码，但“必须本人到场”，银行不予通融。于是120出动，五名医护人员，抬着担架，拿着氧气包，硬是把他抬到了银行大厅——不知在现场的银行“工作人员”目睹这一幕，内心是升腾起“这是我们的制度”的庄严感呢，还是再一次地感觉到“‘不行’这两个字，真爽”！

　　【原载2013年10月19日《新民晚报·专栏》】

　　凌河

关注读览天下微信， 100万篇深度好文， 等你来看……